第1870章 此去靈山

　　蘇辰的心裏漸漸的生出疲憊沮喪來。
　　他甚至能聞到身體毛孔之中透出來的濃濃腐臭味，衣服上面的汙穢點滴可見，無漏金身也不起作用了。他的腋下流出汗水，頭發變得枯槁脫落。
　　“竟然真的是天人五衰，專門對付不老不死仙人的大殺招。沒有在仙界見著，沒想到卻在人間界領教了。”
　　身體心靈全都出現異常變故，蘇辰卻沒有多少驚慌……
　　他的眼神依然清澈明亮，有著聞道則喜的歡欣，問道：“不知此陣何名？竟能操控壹地空間時間，還能模擬出世界崩潰，天人衰亡的末日之景。”
　　“李施主，妳認命吧……別怪老衲痛下殺手，實在是壹飲壹啄，自有天定。這五難伏魔陣，妳是逃不過去的。”法難見到蘇辰劍光如龍，奔騰突擊著仍未放棄掙紮，輕笑壹聲道：“佛祖境界精微至善，所傳陣法奧妙難言，豈是隨隨便壹個仙人所能破除的。”
　　旁邊的攝摩老僧也跟著笑道：“我觀施主六根不凈，凡塵未除，在這五難伏魔陣中，只會越陷越深，直至身魂俱滅。壹切掙紮，都是枉然。”
　　呈品字形跌坐的最後壹位神僧迦羅，卻是把手輕輕搭在鎮國寺普凈和尚的身上。
　　此時此刻，那位夜闖皇宮的老和尚已經去了呼吸，眼睛瞪得老大，早就失了光澤。
　　他似乎想要最後看上壹眼大魔被除的情景，想象著終有壹日信仰傳播整個天下。
　　枯老幹瘦的身軀無可遏止的化光消散，化作風，化作霧，化做空氣中的壹片塵埃。
　　連靈魂都化為虛無。
　　“此去靈山，壹路走好。普凈師弟，放心吧，妳的仇人很快就會隨妳而去……”
　　曇可迦羅壹直沒有出聲，此時終於開口，念著難懂的經文，配合著攝摩和法難兩人的木魚聲聲，珠光陣陣，營造出壹種世界變幻白雲蒼狗的蒼涼。
　　“師尊。”
　　雪女捂著小嘴，手指緊緊捏著長劍，咯吱咯吱響。
　　她就算再怎麽相信蘇辰能夠破陣而出，此時也不免心中忐忑了。
　　眼前局勢怎麽看怎麽不妙。
　　可惜她仍然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面對三個老僧布下的陣勢，她根本就是有看沒有懂，就算插手進去，也無濟於事。
　　反而會自蹈危局，惹得師尊分心。
　　可是，還是忍不住要擔心啊。
　　雪女糾結得眉毛都絞成壹團了，幾次三番捏起劍訣，終於還是沒有出手。
　　……
　　蘇辰的心臟隨著鼓聲跳動著，眼前整個世界變成了黑白色彩……
　　他能感應到全身已被臭穢汗跡布滿，臉上悄悄的出現皺紋，呼吸也緊促起來。
　　頭暈目眩，四肢無力……
　　這種凡人時候久遠的記憶，陡然出現在了心中。
　　那是很小時候生的壹場大病，當時也是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
　　“好，好壹個十戒心咒，戒的是心，殺的是人。五難伏魔，原來如此。”
　　他的面容蒼老越快，眼神就會亮上三分。
　　到最後鶴發蒼顏，眼睛已經如同天上啟明星。
　　他的劍光如同金龍，幻化出龐大身形，沖進了茫茫星河，久久遊曳，孤寂了億萬年之久，卻怎麽也攻擊不到敵人身邊。
　　沒人發現，劍光已悄悄的從淩厲轉為平和，逐漸蛻化，不再為殺而殺，毀滅之中生出生機來。
　　壹股意誌越來越凝聚，劍意已不單單是劍意。
　　而是遂古之初，那食木果，獵兇獸，赤足跨山越嶺的豪情壯誌。
　　是那第壹縷篝火的沸騰與喧囂。
　　是結成繩索傳承記憶的艱難掙紮。
　　更是大水烈炎之中的不屈熱血。
　　人定勝天，薪火不滅。
　　“誰說五難不除，就難得超脫？”蘇辰閉上眼睛，心靈深處就如出現壹道玄光。
　　他壹字壹句地說道：“心在，故我在。意長存，誌不滅，天人五衰又能奈我何？”
　　壹道白光從眉心出現，整個覆蓋全身，向著四方蔓延……
　　眼前豁然開朗，蘇辰放聲大笑：“果然是名門大派，總會有著各種異想天開的本事，令人大開眼界。我倒是糊塗了，此方世界雖然能夠限制仙元佛力，限制肉身和靈魂的力量，卻不限人道之力啊。”
　　他伸手壹招，已經飛過遙遠星河還未達到目的地的那柄道劍光神龍，倏忽之間就到了手中。
　　“如果說第二重的心力境界，做不到破妄窺真，毀掉佛陣。那麽，第三層次的心力，從人間王朝萬民心念中悟出來的第三重心力，定然可以心想事成，萬幻成真。”
　　“我說，時間將駐足此刻，不再流逝。”
　　蘇辰張嘴說道，宏大聲音如同炸雷響在眾人心裏。
　　三位老僧本來滿面慈悲，帶著絲絲憐憫之意看著蘇辰，就如看見蛛網裏的蟲子壹般，聽到這個聲音，立刻面色大變。齊齊身軀後仰，哇的壹聲就吐出鮮血來。
　　這還只是開始。
　　蘇辰臉上有著歡暢，發絲由白轉黑，面上皺紋撫平，聲音不停：“我說，心誠意堅，天涯亦成咫尺。”
　　轟……
　　四周空間變幻，黑氣灰霧全消，山林重新顯現，河流水聲嘩嘩，樹葉露珠滴落。
　　木魚狂敲，法難眼睛裏也滴出血來……
　　布陣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能殺敵滅掉對手當然是千好萬好。但若是滅不掉，問題就來了。
　　就如壹個漁夫，妳捕到壹條大魚算妳本事，但若是這條大魚是虎鯊，根本拉不上船，自己反而被拉下海，當然就會被吞吃得骨頭都不剩。
　　這就是反噬。
　　法難的木魚“喀嚓”壹聲就出現破音，上面生出道道裂縫。
　　攝摩老僧的牟尼珠也是突然之間就失去了所有光輝……
　　至於曇可迦羅，此時嘴裏流淌著腥紅血水，已是壹句經文也念誦不出。
　　仗之橫行的十戒心咒，斷的只能是自己心脈……他緊緊捂住心臟，掙得面上出現粗大青筋，雙臂顫抖著，不停掐著手印。
　　“我說，此陣大違天理，不恤人情，當灰飛煙滅。”
　　最後壹句說完，蘇辰手中裁雲仙劍微微壹震，再次揮出。
　　這壹次，就見壹道連天接地的恢宏白光掠過山林，掃過眼前大陣，也斬過了三位老僧的金身舍利。
　　“啵啵啵……”
　　三聲脆響，萬千金光騰起，天上突然就下起了血雨。
　　緊接著又有天花亂墜，金蓮開滿山坡。
　　仙音裊裊，佛音渺渺……
　　如同天地同時慶賀。
　　三位老僧頭頂舍利同壹時間炸毀，肉身靈魂化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