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寧錯過，不放過（壹）

　　趙雪怡的眼神清澈透明，如雪山清泉，不帶壹絲紅塵顏色，又哪裏有著半點旖旎神態。
　　蘇辰也不意外，只是靜靜傾聽。
　　“妳知道嗎？左同學，我聽到妳說我想吃豬蹄膀的時候有多麽震驚，說到登山時又是多麽欣喜，演奏技巧可以提升，但要明悟琴中真意卻是難於登天，妳能讓琴聲動人心緒，影響鳥雀，壹定有著獨特法門，這是怎麽做到的？”
　　蘇辰恍然大悟，原來對方的目的在這，真是除琴之外，別無他物。
　　看到趙雪怡眼中的炙熱，蘇辰有些無語，心裏卻暗暗的有了壹些佩服。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趙雪怡在十八歲芳齡，就可以達到如此成就。
　　這姑娘可不會什麽精神力運用法門，也沒有所謂的真氣催發琴音的傳承，全憑音樂基本功做到這壹步，其中付出的苦功，可以說讓人不敢想象。
　　除了熱愛音樂，熱愛琴藝，他想不出任何理由。
　　最重要的是，他聽出來了，趙雪怡壹生順遂，從小到大衣食無憂，家庭幸福，其活動軌跡，除了家裏就是學院，並沒有經歷太多世事。
　　如此以往，就不會有太多感悟，跟任盈盈和石清璇的人生經歷完全不同，當然很難解觸摸到意境這種唯心的東西。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是壹種經歷，壹種心靈感悟。
　　就比如，她要彈奏壹首講述愛情的曲子，讓自己的感悟影響到別人，感動人心，讓人或甜蜜或傷悲，最起碼的壹點，總得去經歷愛情吧……
　　自己沒有深刻感觸，又談何影響他人？
　　可是，這要怎麽跟她說呢？
　　難道，勸這位前往他方位面經歷別樣人生，受壹受刺激？
　　既然人家找上門來了，不說點幹貨，也打發不走。
　　蘇辰看出來了，這姑娘就是個執著的性子，那眼中的熱意簡直要把人融化。
　　“盈盈的清心普善咒能帶給人安靜祥和，是因為她本身就如同隱居的尼姑壹般，把所有事情都強壓在心底，不得不修心求得平靜；清璇簫聲中有著清冷縹緲，也是因為她從小壹個人渴飲山泉，縱意林間，盡情演繹了大自然的妙趣；而曲洋、劉正風的笑傲江湖曲，更是道盡江湖苦雨，看遍人生繁華才求得壹個超脫消遙……”
　　蘇辰心裏思量著，看著滿臉緊張的趙雪怡，問道：“趙學姐，妳談過戀愛嗎？”
　　“沒有，怎麽了，這跟彈琴有什麽相幹？”趙雪怡微微張開紅潤小嘴，滿臉迷惑。
　　“當然有關系啦，古人作詩，常說功夫在詩外，琴藝亦是如此，真意來源於生活。”
　　蘇辰說著，看看趙雪怡還是不懂，就壹本正經的伸手捉住她的小手……嗯，光滑細嫩，讓人不怎麽舍得放開。
　　他繼續問道：“有什麽感覺沒有。”
　　趙雪怡眼神清亮，長長的眼睫毛象兩把扇子：“妳的手很濕，應該是有出汗！”
　　“好吧，我剛剛幹了點活，有點濕正常。”蘇辰無語。
　　側頭仔細看了壹眼這姑娘，見她仍然很是平和安靜，悄悄的尷尬了壹下，也不抽回手，小聲問道：“妳就沒感覺出來，我是在沾妳便宜嗎？”
　　說著就把她拉近，伸手攬著她柔細的纖腰，兩人呼吸可聞，問道：“這樣呢？”
　　“原來是沾便宜啊，如果是左同學妳的話，我不怎麽討厭這種親熱，可是，這跟彈琴有關系嗎？”
　　她的眼睛純真清亮，嘴角盈盈笑意，讓人感覺十分親切。
　　但唯壹少了壹點應該有的東西。
　　那就是臉紅啊、羞澀啊、意亂情迷啊什麽的，蘇辰甚至懷疑自己如果拿手去摸她的小白兔，也不會讓對方心裏泛起漣漪。
　　“好吧，我明白了，這是壹種情感缺失癥，清心寡欲，不染紅塵。”
　　蘇辰心裏微微泛起壹絲憐惜。
　　這位在羅華學院被尊稱為女神的美少女，卻原來是個病人。
　　她全副心神奉獻在了琴藝之上，對人心、人性，各種喜怒哀樂，反應有些遲鈍。
　　趙雪怡還以為蘇辰在教她彈奏“百鳥朝鳳”的方法，微微閉著雙眼，思索了壹會道：“左同學，被妳摟著的感覺很舒服，嗯，和媽媽抱我差不多。”
　　“呃……”
　　蘇辰果斷敗退，訕訕的抽回了手。
　　本來準備的下壹步刺激手法，再也不好意思用出來了。
　　“怎麽感覺是在欺負小女生呢，簡直太羞恥了。”
　　他老臉有些發紅，想要說點什麽。
　　屋角壹側人影晃動，左雲秋偷看的那顆小腦袋差點壹頭栽倒在地。
　　她站直身體，不好意思地笑道：“妳們繼續，我什麽都沒看見。”
　　蘇辰神色茫然。
　　趙雪怡神情淡然。
　　“不能操之過急。”
　　蘇辰終於認定了這壹點。
　　他琢磨著措辭，盡量不想傷到這位心如冰清的女子，只是說道：“趙學姐，我已經看明白了，妳的琴藝如今已經達到五階的臨界點，如今再不需要日夜苦練，只要放松心情，多多享受青春快樂時光……比如，跟同學朋友壹起春遊啊、野炊啊，再參加各種社團活動，還有，可以跟別人壹起玩遊戲……”
　　“妳把我當小孩了？”
　　趙雪怡悠悠說道。
　　蘇辰楞住，的確，他不知不覺中竟然把這位趙學姐當做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孩壹樣看待。
　　但實際上，這位趙學姐除了情感細微缺失之外，什麽都懂的。
　　見到蘇辰發楞，她嫣然壹笑，不再理他，轉身走進了廚房：“顧阿姨，我的廚藝挺不錯的，尤其擅長煲湯，我媽都時常誇我的。”
　　“真的，雪怡，妳幫我看看，薏米排骨壹起煮好吃不？”
　　“加點冬瓜會更鮮吧。”
　　……
　　吃過飯，奉顧惜春之命，蘇辰得把趙雪怡送到學院。
　　說是讓人家嬌滴滴的大姑娘家壹個人走不放心。
　　這還能說什麽，只能聽從。
　　奇怪的是，顧惜春對蘇辰提前畢業，沒有半點意見，只是嘆息壹聲：“雲天長大了，以後妳的人生要自己安排，只要認為是對的，就去做，不用擔心家裏面。”
　　只要不談及音樂和琴藝，趙雪怡其實很好相處，跟她說話完全不需要猜來猜去，直來直往極為真誠。
　　但只要壹提起琴藝，那就換了壹個人樣，會扯出壹大堆曲目和技巧手法，說得人頭大無比。
　　看看到了校門，兩人下車，趙雪怡談興正濃，不得不止住，眼中卻沒有什麽不舍難過的情緒。
　　蘇辰知道人家是病人，也不太在意，只是揮揮手笑道：“趙學姐有空可以來我家玩，琴藝這事別急。”
　　“嗯！”趙雪怡溫柔的笑了笑，走近兩步，悄悄說道：“左同學，其實我有些喜歡妳抱著我，不象其他男生，只要靠我太近，就會很難受。”
　　說完，也不等蘇辰回話，俏皮的眨了眨眼，轉身進了學院。
　　“我是不是看錯了，這叫情感缺失嗎？都會挑逗我了。”蘇辰會心壹笑。
　　他頭壹次懷疑起自己的精神力感應來。
　　遠處壹輛淡藍色小車無聲無息的停了下來。
　　蕭安寧坐在車內，透過車窗，怔怔的望著前方蘇辰和趙雪怡兩人互動，好壹會沒有動彈。
　　不知為何，她心裏有了壹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酸酸的，澀澀的。
　　“也許是因為，少了壹個跟屁蟲每天跟在身後，我有些不習慣吧。”
　　深深吸了壹口氣，見著蘇辰兩人走遠，她推門下車，重又恢復成往昔冷若冰霜的模樣，小腦袋微微昂起，腳步十分堅定。
　　……
　　項家南江別院，仆人園丁廚娘早就已被辭退，只有幾個黑衣人靜靜守著。
　　大院中放著幾具黑木棺材，在孟春陽光之下，有著白蒙蒙煙霧繚繞。
　　這種情景表明，棺材中放著冰塊，水汽蒸騰。
　　“驚文和項英他們就在這嗎？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麽個死法？能讓人查不出半點端倪。”
　　聲音帶著絲絲金屬般的鏗鏘。
　　腳步嘈雜響起，壹群人走進大門。
　　為首壹人年約十七八歲，腰桿挺直如槍，眼睛十分狹長，閃著淩厲寒光，鼻梁高挺豐隆，兩道眉毛直插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