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0章 誰主沈浮（下）

　　“玄陰迎落日，涼魄盡殘鉤。”
　　過了九月重陽，寒露秋霜之後，天氣慢慢轉冷，出來行走的江湖人，此時都免不了都加幾件衣服，不差錢的更是備上厚厚的皮裘，騎在馬上還不忘戴上厚厚的氈帽。
　　在這陰冷肅殺的天氣中，卻有壹條消息，令得江湖火熱沸騰起來。
　　“華山派無雙劍蘇神醫十月初三親上黑木崖，挑戰東方不敗！”
　　這條消息象是長了翅膀壹樣的飛向江湖各地，各大門派第壹時間就知道了，更不提那些江湖閑漢，每天起來第壹件事，就是去往鬧市，酒樓坊間，四處議論爭吵著。
　　“今日無雙劍又行到何處？何人攔截？又擊破第幾路魔教兵力？他此行會是鎩羽而歸，還是得勝歸來。”
　　嵩山，昔日幾千弟子鼎盛興旺的虎嘯堂前，此時變得冷冷清清，有壹行人走近，看了壹眼似乎沒有變化的巍峨建築，就轉頭離去。
　　為首壹位右臂耷拉著，身形極度雄壯的漢子長嘆壹聲道：“啟程！從今日起，嵩山解散，各弟子行走江湖，不必再揚嵩山之名，大家……各安天命吧。”
　　壹陣山風吹來，這雄壯漢子攏了攏衣裳，似乎不堪寒意。
　　他獅鼻闊口，兩鬢霜花，早就沒有那時氣吞如虎的霸氣，正是十三太保排名首位的“托塔手”丁勉，如今也只不過是個殘廢而已。
　　江湖子弟江湖老，誰都不能保證風光壹輩子。
　　自從左冷禪等嵩山精英盡出前往華山壹戰盡歿的消息傳來之後，剩余守山的兩位太保，連同眾弟子，全都樹倒猢猻散。
　　在少林寺若有若無的壓力之下，各自奔走前程，隨著時間推移，到了如今，也只有幾位殘兵敗將還留在山上，卻是再也守不下去了。
　　嵩山派往日強橫霸道慣了，此時也將迎來各方逆襲，尤其是那些綠林豪雄，卻是最愛痛打落水狗。
　　這些天，還留在山上的弟子卻是已經死傷十來個。
　　下山的壹群人中，就有壹些傷員，其中被擡著下山的還有壹人待遇卻是高壹些，他擡起頭來，眼神很是悲憤的道：“丁師叔，那姓蘇的小賊如今自己作死，要壹人殺上黑木崖。他若事敗身死，華山也不是不可阻擋，我們不必如此匆忙下山離開吧。”
　　“狄師侄，嵩山已經完了，多壹個無雙劍少壹個無雙劍針對，已經無關大局，更何況，誰說他就會事敗身死的。這麽多次交手，那人的性子我知道，沒有壹定把握的事情他從來不做，就算落敗，應該也能全身而退，死心吧，別妄想了。”
　　丁勉有些落寞的回了壹句，揮了揮完好的左臂，壹行人淒淒慘慘的下山，只余空山漠漠。
　　過不久，這份產業自然有華山的人前來接手，他們更是跟少林寺達成了某種交易，雙方合作吞並。
　　莽莽青山，再非昔日模樣。
　　沒有了實力，就是如此。
　　隔山相望，兩位老僧遠遠看著這行人，沈默良久。
　　“壹切有為法，有如夢幻泡影，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
　　左邊老僧雄厚溫潤的聲音響起，他遙望遠處，若有所感道：“師弟，妳在華山做得很好，少林寺能屹立千年而不倒，並不是靠著奇功絕藝，也不是仗著人強馬壯，而是能審時度勢。莫說是區區壹本《易筋經》被人看了，就算是七十二絕技全都流落在外，那又如何？咱們少林幾度火焚，幾次封山，依舊是天下第壹派，那些風光無限，氣焰囂橫勢力，如今早就不知消亡在哪個角落。”
　　這老僧白眉白須，隨風飄舞，臉色紅潤，神態祥和，只要見著就讓人感覺春風拂面，心生好感，正是少林當代方丈方證大師。
　　“方丈師兄睿智！”幹瘦老和尚方生點頭笑道。
　　“無雙劍殺上黑木崖的事情，我少林可要從中插手助陣？”
　　“不必！”方證搖了搖頭：“不知那年輕人造出如此聲勢，是為了何事？我們靜坐觀望即可，誰勝誰敗，對少林都有好處。傳令山下各院各府弟子，把這事再熱壹熱，爭取轟傳天下，既然他想得名，就讓他得了這天下第壹的名聲……”
　　“咦，師兄就這麽看好那蘇三？”方生詫異道。
　　“妳知道嗎？方生師弟，近百年來，說起天姿縱橫的武林高人卻也是出過不少，有資格稱霸江湖的雄才大略者更有許多，但我卻從未聽說過有這麽壹人，區區數年時間就擁有問鼎天下第壹的資格，這人成長之快，實在令人驚嘆，似乎每壹天都跟過去不壹樣，到了如今，他氣勢已成，如龍騰淵，卻已是無人可制。”
　　“可東方不敗修練葵花寶典，早就達成先天，壹身藝業有如鬼神，兩人相爭，誰勝誰敗尚未可知吧。”方生有些疑慮。
　　“傳檄天下，壹劍闖山！換做是妳，方生師弟，在什麽情況下才會如此做法？”方證笑瞇瞇的問道。
　　“當然是有著必勝把握之時，壹戰而定。”方生悚然而驚。
　　“這就對了，觀勢先觀人，無雙劍蘇三心思細膩，性格勇猛，卻從來不是莽撞之輩，他凡事謀而後動，無論是福州辟邪壹戰，還是嵩山攻襲之戰，別人都認為他落到了下風。可是，辟邪被他搶了，嵩山敗了，而他頭發絲都沒掉壹根，卻是笑到最後，這壹次，我看好他。”
　　方證捋須笑道：“去吧，傳下消息，我少林與華山派全力結好，這江湖要變壹變了。”
　　“是，師兄。”方生心悅誠服，轉身就下了山。
　　……
　　華山，無雙殿。
　　壹個身著翠綠衣衫的女子來來回回在花園轉來轉去，面上滿是焦急擔憂，壹連聲地說道：“這家夥……這家夥，早知道就不答應他跟那狐貍精去杭州了，這下心野了吧，竟然閑著好日子不過，去黑木崖魔教老巢挑戰東方不敗……”
　　“珊兒，別急！”壹個聲音傳來，寧中則卻是滿臉笑容的走了出來。
　　“娘！”嶽靈珊有些委屈的撲在寧中則的懷中。
　　“妳有身孕，卻是不能急躁，不能擔憂，要好好將養身子，妳是過度憂心了，蘇三行事自有法度，不用太過操心的。”
　　“是啊，珊兒，如今最重要保持心情平靜，他去挑戰東方不敗，就算是輸了，也無性命之憂，妳這若是出了什麽問題，叫他怎麽想，難道妳忘了他的輕功了嗎？”
　　“是啊，他跑得很快的，希望不要自陷絕地就好，否則能打能逃，終歸沒有太大風險。”
　　被爹娘壹安慰，嶽靈珊心思又重新安定下來，特殊時節，患得患失，心情焦躁也是正常。
　　蘇辰卻不知道很快就將抱上大胖小子，他青衣背劍，壹騎踢踏，正緩緩奔馳在群山古道之上，身前不遠處，幾百人馬呼嘯殺了過來。
　　身後卻是壹輛四馬豪華馬車，裏面坐著任我行向問天任盈盈三人。
　　再遠壹些，就可見到稀稀落落遠遠跟著的各處江湖閑漢，豪傑勇士，這是觀戰的。
　　如此盛事，總會有壹些人難忍心頭好奇。
　　蘇辰回首對著身後馬車笑道：“盈盈，這壹次第三波了，看裝扮應該是白虎堂人馬，等到了黑木崖，我懷疑山上將再無可戰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