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洞房花燭
演武令 by 魚兒小小
2022-4-24 00:25
屠戶這個職業,說起來,雖然不怎麽起眼,似乎是下等人。
但是,在這個年頭,能天天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已經可以跟達官貴人相提並論了。
在泉州城,張屠戶名聲在外,倒也不只是單純靠著賣妹子起家……
他本來就子承父業,家有資財,張家所住的地方就是壹個大莊園,比壹些富商都壹點也不差。
這壹天,張屠戶家中莊園格外的熱鬧,來往客人還多有富商官員。
畢竟,張屠戶在泉州其實也算是有身份的人。
他家辦喜事,大家鄉裏鄉親的低頭不見擡頭見,總得隨喜隨禮。
尤其是,不看張屠戶的面子,也要看縣太爺的面子。
張家小妹聽說有些得寵,枕邊風吹吹的,指不定哪日就會派上大用場,也很會壞事。
這不。
縣衙主薄孫大人也過來喝了壹杯水酒,與喜氣洋洋的張屠戶寒喧了幾句才離開,算是幫他撐了場子。
而刑房李捕頭帶著幾個捕快,卻是與張屠戶同坐壹席,頻頻敬酒,直喝得眼花耳熱,好不開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沒人還記得,張屠戶新娶的小妾到底是不是心甘情願,只是羨慕的恭喜大胖子艷福不淺。
曾家小店老板娘大家都是認得的,也頗有壹些人心下垂涎,但是,敢於行動的就只有張屠戶壹人。
不是他膽子大,而是他下手早。
就因為這壹點,不好好多灌張屠戶幾碗酒,心裏都不舒服。
……
新晉獵人少年就是趁著眾人酒酣耳熱的時候進入莊園的。
因為家裏有喜事,人手嚴重不足,也沒人註意有壹個爬墻進了院子的窮小子。
他圍著大廳轉了兩圈,四下瞅過,發現自己迷路了。
找不到蕓娘在哪。
就算小時候上私塾那會,見過的那位,曾經做了京官,閑居鄉下老夫子家住的宅院,也沒有這個殺豬的這麽奢侈。
看來,那些讀書人說的人不分貴賤,這話是信不得的。
找不到沒關系,搜尋的動作太大也不好,那也不怕,盯著張屠戶就好。
他總是要去找蕓娘的。
也沒等多久,張屠戶似乎生怕自己喝醉錯過了佳期,倒是留了幾分清醒。
看看時日不早,就告罪壹聲,讓眾人繼續喝著……歪歪倒倒的,在幾個仆人攙扶之下,來到後院。
少年尾隨而行,燭光搖曳中,他身形快捷,左閃右避。
身邊人來人往,竟然沒有壹人發現,有人跟在身後。
這不奇怪,能夠在陡峭不平的山嶺之上奔跑如飛,更能瞞過野獸的敏銳直感,偷偷靠近攻擊的少年。
或許正面戰鬥力不算很強,身法卻是已經強到了他自己都估算不到的地步。
“也許,這少年其實是個練武天才。”
楊林雖然很不願意承認,除了鐵橋三之外,這世上還是有著那麽壹些練武天賦強得驚人的家夥。
但有些時候,事實就是事實,並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
現在這種感覺就很奇妙。
少年所做所行,就恍若他自己親身經歷,所思所悟,更是好像出自他自己的頭腦。
他知道,這具身體所做的壹切,就恍若呼吸般自然,壹切都融入了本能,完全沒有刻意。
正因如此,才越發驚人。
這是無師自通,是天生的好苗子。
壹些明悟,點點滴滴融入心田。
過別人的生活,接納別人的思想和閱歷,以及戰鬥的經驗。
演武令名字之中有壹個演字。
但所經歷的壹切,又何止是演這麽簡單。
簡直是另壹段人生。
至少,眼前這壹刻,他跟這少年周宏義同命運,共悲喜。
屋內紅燭高燒,蕓娘坐在床沿紅布蓋頭,屋內到處貼著喜字。
騷包的張屠戶,還很有儀式感。
他拿著短棍掀開蕓娘的蓋頭,狂笑著,就拖起蕓娘喝交杯酒。
“洞房花燭夜,金榜掛名時。”
這是人生最大的樂事。
就算是粗鄙如張屠戶,也不能免俗。
他向往著這種喜事。
金榜掛名,這輩子是不要去想了,洞房花燭夜卻是可以多多嘗試。
他不想錯過任何細節,這壹刻,只想好好的享受。
仰首喝酒時,他笑得眼睛都瞇縫起來,並沒有看清蕓娘笑著的臉上的淚痕,眼神中全是毅然決然。
蕓娘臉色蒼白,壹口酒吞下,酒杯松手落下……
咬了咬牙,突然把住耳邊斜插的銀簪,反手重重插了過去。
目標直指仰著脖子壹邊大笑壹邊喝酒的張屠戶。
呃……
張屠戶眼角余光,捕捉到暈紅燭光中的寒光壹閃,當即冷汗直冒。
電光火石之間,胖大腰身往後對折,翻滾在地。
壹般來說,殺豬的屠戶,都練過那麽壹手,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武藝高強到,可以匡扶明主打天下。
張屠戶,自問比不上歷史上的本家同行。
但是,他也是練過拳腳槍棒的,少年時期,也曾任俠鄉裏。
現在雖然身形癡肥,靈活性卻仍然很是可觀。
蕓娘的簪子落下之時,雖是突然而然,但並沒有插中喉嚨,只是刺入他的肩膀數寸,就被崩緊的肥肉擋住,並沒有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勢。
雖然傷勢不重,張屠夫卻是出離憤怒了。
他爬起身來,死死盯著蕓娘,齒縫裏夾著冷風,陰聲問道:“妳知道是我下的毒?當時為何不在眾人面前說出來?”
他決定,今晚好好的享受過後,就讓這位風情難得的小婦人暴病而亡。
壹個心懷仇恨,時時刻刻想著殺掉自己的女人,決不能留在身邊。
反正,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壹次做,熟手得很。
“說出來?有用嗎?”
蕓娘淒然冷笑。
“如果我那日不順了妳的心意,不但不能替興元報仇,反而會被捉入大牢,以後,最好的結局就是青樓楚館安身是不是?”
“妳張大官人的手段,又不是沒人知道。”
張屠戶酒意全消,臉色發青,眼中閃過猙獰:“好,妳這是豁出去了。以為被抓入大牢,就是最慘的嗎?我會讓妳知道,這天下,還有更難熬的事情……”
張屠戶跨步向前,惡狠狠的抓向蕓娘,嬌柔的身軀在他的巨掌之下,尤如待宰的羔羊,是那般的鮮美怡人。
噗……
突然,頸側壹痛,他仿佛聽到風聲。
強扭著頭顱側眼看去,就見到身邊多了壹個滿臉青澀的少年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屋內,壹雙眼睛冷幽幽的看過來。
而自己的脖頸上,卻是斬進去了壹把柴刀。
“他怎麽進來的?”
張屠戶認得這少年,每天都會去到曾家小店裏,有時會送壹些野味。
這些野味,他還嘗過壹些。
失血過快,眼前發黑的張屠戶還沒想通其中的關系,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麽要來殺自己,就已經再也想不下去,胖大身子轟然倒下。
“原來,殺人也跟殺鹿沒有太多區別,壹刀下去,倒下了,也只是原地蹬腿而已。”
少年楞楞的看著自己的生銹柴刀,出奇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什麽惡心感。
也許,在他心裏,這張屠戶,其實並不是壹個人,與山中的禽獸其實並沒有太多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