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白素貞與小青

　　雨過天明，翌日朝陽照耀在紫竹林中，給這些紫竹染上了壹層紅霞。
　　山下的村煙繚繞，山上的清風習習，白蛇在秦長風跟前旋身……
　　它變成了壹個人，壹個女人，穿著絲羅的襦裙，裙幅有細間襇，飄帶上還佩了壹個玉環，壹身素白。
　　“多謝前輩造化之恩！”她再次道謝，在旋身走動之時，散發出幽幽的香氣來，讓人完全無法將她與蛇妖這兩個字聯系在壹起。
　　她最終還是吃了半株靈藥，不是為了得到秦長風的指點，而是為了幫他！
　　在她心中，秦長風幫她打跑法海，自己就是欠了秦長風的恩情，聽到秦長風必須要靈芝草才能重塑肉身，否則便會煙消雲散後，她認為作為壹個知恩圖報的好妖，她不能袖手旁觀。
　　“前輩，我們現在就是人了嗎？”
　　青蛇也幻出了人形，青綢衫子，青綢裙子，神采飛揚，看得出來，她自己很滿意。
　　“做人哪有這麽容易？妳們現在有人的樣子，卻沒有人的感情，虛有其表罷了。”
　　“那要怎樣才能有人的感情？”
　　“下山去人世間走壹走，自然就明白了。”
　　“前輩妳不是說要傳授我們神通法術，讓我們幫妳取靈芝草嗎，這樣會不會耽誤時間啊？”
　　“不會，入世便是修行，本尊的神通寶術只有真正的人才能修煉，所以感情，是妳們必須經歷的第壹關。”
　　“那什麽是感情呢？”
　　“愛、恨、癡、怨……等等都是，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愛，懂得了愛，自然就會明白所有。”
　　“哦，我知道了。不過前輩，妳不就是人嗎，妳教我們感情就好咯，為什麽還要那麽麻煩下山去？”
　　“因為有些情，只有和特殊的人在壹起的時候，才能感受。”
　　“什麽是特殊的人，前輩妳還不夠特殊嗎？”
　　妳妹啊！
　　我他媽又不是人生導師！
　　秦長風心裏直罵娘，平生第壹次，生出了壹種遇到對手的感覺，相信繼續胡謅下去，他能和青蛇寫壹部十萬個為什麽。
　　所以，他直接耍賴，露出虛弱之色，聲音漸漸低沈下來，道：“我顯化太久了，需要沈睡修養壹段時間，白素貞，妳們帶著我的魂珠下山去吧，若是遇到危險只需在心中召喚，我自然會蘇醒。”
　　他並沒有發現自己壹時口快，就提前將“白素貞”這個名字給說了出來。
　　擔心青蛇再窮問不舍，話音落下，他就直接變回神魂本來的樣子，縮小為壹枚光珠飄了過去。
　　秦長風必須讓她們下山去，因為種子已經種下，但在山上是無法成長的，紅塵滾滾，才是它們最好的養分……
　　白蛇伸出芊芊素手，將秦長風的魂珠接在掌心，並用壹方絲帕包裹起來，小心收入懷中。
　　“誒，為什麽不給我帶著啊？”青色有些不滿了，她與白蛇幾百年來都是共享任何東西，白蛇有的她也壹定要有。
　　白蛇冷傲地淺笑，氣定神閑：“因為他最後說的是白素貞。”
　　“白素貞，又沒說是妳，妳叫白素貞嗎？”青蛇撇了撇嘴，仍舊不服氣。
　　“從現在開始，我就叫白素貞！”白蛇看向山下，淡然自若，但語氣像是壹個大家長壹樣，不容置疑。
　　青蛇知道爭不過，喪氣地道：“那我叫什麽？”
　　“妳就叫小青吧。”白素貞說完，禦風而去。
　　“餵，我才不要這麽簡單的名字啊……”
　　青蛇連忙跟了上去，強烈表示自己不同意，但白素貞卻不再理她。
　　…………
　　天色雖還只是清亮，但山下的市集卻已經熱鬧起來，賣布匹的、裁縫店、賣豬肉的、藥堂乃至米店、賣菜的小販，都已經開始吵鬧呼喊。
　　兩個把腰扭得像麻花，漂亮得不像話的女人招搖過市，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壹眨不眨地盯著。
　　打鐵的鐵匠忘了手中還夾著赤紅的鐵板，倒油的夥計把漏鬥裏的油灑了壹地，青樓裏剛剛出來的客人又瞪直了雙眼……
　　這就是人間。
　　多麽粗鄙醜惡啊！
　　“這就是人間嗎？晦氣沖天，還不如紫竹林呢。”
　　青蛇剛剛變成人，還不熟悉立身用雙腳走路，因此腰直不起來，走動時扭得異常誇張。
　　白素貞比她好多了，看不下去，把她扶直扶正，道：“人有人樣，別還像軟皮蛇壹樣。前輩讓我下山來歷練，任務沒完成之前，不能回去。”
　　“那要怎樣完成任務？”
　　“自然是找壹個人弄清楚什麽是愛。”
　　“那我們兩個不久好了嗎？”
　　“妳不行，必須得是壹個男人。”白素貞認真地道。
　　青蛇登時滿臉鄙夷：“不就是雄性嗎？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我看妳分明就是發春了！”
　　“難道妳不想嗎？”
　　白素貞並沒有否認，她活了壹千年了，居於山洞之中，與野獸為伴，這壹千年來，望著山下的萬家燈火，她曾經多麽地希望自己在其中擁有壹個平凡的小家？身在紅塵中的人，永遠不知道紅塵外的人對那裏有多麽向往。
　　“我並不喜歡熱鬧，但我怕寂寞。況且……”
　　青蛇凝視著白素貞的眼睛，壹字壹頓地道：“什麽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妳，剛剛那些粗鄙不堪的家夥嗎？”
　　她也想按照秦長風的指示，來人世間看看什麽是愛，但她卻不希望白素貞找壹個男人，因為那讓她有壹種感覺，仿佛要失去這個陪伴了自己幾百年的姐姐。
　　白素貞臉上原本的笑意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壹絲迷茫，她總覺得，莫名其妙的，這世間的男子好像真的都入不了她的眼了……
　　接下來，二女在西湖邊上買下壹座宅院住了進去，壹時間改不過來，所以還保留著蛇的習性，晝伏夜出！
　　每當好天氣的夜晚，月照西湖時，二人就包壹艘瓜皮船，綠漆紅篷，在湖中泛舟，想去尋愛，只不過始終未能遇到稱心如意的有緣人……
　　與此同時，法海歷經數十天的沈心修行，也終於將心中的魔念暫時壓下。
　　只不過，魔障依然在他心中，他必須借由壹個契機，磨煉自己的佛心，方可壹舉將之徹底清除，從而明心見性，於佛法上更進壹步。
　　這期間，秦長風自然不會真的沈睡。
　　除了暗自領悟因果法則外，他還在思考壹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那枚邪惡力量種子，究竟在誰身上，誰才是他的任務目標？
　　原本他以為會是法海，可在紫竹林接觸過後，發現法海並沒有超出原劇情之外的表現。
　　所以這壹下子變成為了壹個謎。
　　這個變異者，自然壹定是要找出來的，他在這個世界，排在第壹的就是清除任務，而後才是種因得果。
　　不過雖然這樣，他卻並不著急，因為對方遲早會現身，除非壹直不進化變強，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至於對方會不會強大他應付不了，秦長風卻真的不關心。
　　首先以這個世界的平均實力級別，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況且他心中有著壹種病態的想法——他甚至希望自己的任務失敗，這個異變者能成功打出這片天去！
　　他就是想看看，反抗主腦，反抗試煉塔成功後，會是什麽結果！！
　　至於任務失敗的代價，反正不是抹殺，其余的壹切他都能接受。
　　這壹夜，白素貞和青蛇泛舟歸來，卻依舊壹無所獲，於人生感情上沒有任何頓悟，因此其腦海內的因果之種也幾乎沒有成長。
　　這讓秦長風很是著急，如果沒開始也就罷了，現在已經投入了這麽多的精力和壹族靈藥，自然不可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失敗。
　　“許仙這個吃軟飯的怎麽還不出來？”
　　秦長風很是納悶，這可是命中註定的姻緣，原本他以為會水到渠成，但等了這麽多天後，他不得不對此產生懷疑了，若是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結果可能真的會悲劇。
　　想了許久，他決定現身，親身示範，究竟什麽是愛，該怎樣求愛！
　　於是當白素貞從西湖歸來，經過庭院中壹片花叢的時候，秦長風的魂珠壹飛而出，顯化出人形落在她身前。
　　“前輩！”白素貞微微壹驚，連忙行禮。
　　秦長風裝作壹副得道高人的樣子，背負雙手，輕嘆道：“癡兒，這些天妳都在執迷什麽？若連第壹關都看不透，將來註定不會有什麽成就。”
　　“是素貞沒用，讓前輩失望了。”
　　“什麽是愛？”
　　秦長風壹手背在身後，壹手指向夜空，道：“妳看那滿天繁星，如果妳說妳喜歡其中壹顆，有壹個人，他願意舍了性命去幫妳摘下，哪怕最後也沒有成功，但他必然是愛妳的。”
　　青蛇為了付錢給船家，所以回來得稍晚壹點，但顯然也聽到了剛才的話，卻翻了翻白眼，滿臉都是不以為然。因為這世間，有幾個人能摘下星星，又有幾個人願意做這種明顯不可能的事？
　　“當然……”
　　為了挽回自己的威信，增加說服力，秦長風話鋒壹轉，指著面前百花爭艷，芬芳襲人的花叢道：“星辰太過遙遠，非人力可及，但這百花，卻近在咫尺。當有壹個人，像現在這樣，順著妳的目光，就發現妳最喜歡的那壹朵，慢慢摘取，再替妳插戴起來，那麽這就是愛。白素貞，妳可懂了？”
　　秦長風收回手指，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當真是使勁了渾身解數，發揮出自己最巔峰的演技，以至於那目光中的溫柔與深沈，顯得如此真實。
　　“素貞懂了，多謝前輩指點迷津。”白素貞笑著點頭，儀態萬千。
　　看她目光的變化，秦長風就知道她即使沒全懂，至少也懂了壹部分，不禁老懷大慰。
　　“前輩，我也要！”小青沖上來叫嚷道。
　　秦長風納悶，“妳要什麽也要？”
　　“花”，小青指向白素貞發髻上秦長風剛剛示範時插下的那朵花。
　　秦長風無語道：“地上這麽多妳自己不會摘？”
　　“我……”小青更加不忿，卻被白素貞給掩住了嘴，不讓她再繼續頂撞秦長風這個半師半恩人的前輩。
　　小青不得不停止這個話題，但緊接著又問道：“前輩，妳也是男人，為什麽就不能幫我們呢？”
　　“情與愛那都是妳本尊曾經經歷過但都已舍去的東西，對本尊這樣的存在來說，現在談情、愛這兩個字太幼稚了。”
　　為了讓這十萬個為什麽徹底死心，秦長風壹副牛逼哄哄的樣子，把頭昂起來，用鼻孔對著她們哼道：“我的眼中只有九天之上，眾生在我面前皆如螻蟻，豈會纏綿於兒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