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5章 鮮花著錦

　　歡喜之後就是冷靜，朱瞻基見有人目光閃爍，就說道：“興和伯請罪……”
　　這是……犯下大錯了？
　　“興和伯在緬甸靠岸修整時，和方政發生了沖突，毆打了方政……”
　　瞬間金幼孜就下意識地說道：“陛下，此事有假！”
　　“嗯！”
　　朱瞻基盯住了金幼孜，那眼神淩厲，甚至是帶著殺機。
　　呼！
　　金幼孜只覺得壹股子冷風撲面而來。
　　他不禁退後壹步，差點撞到了身後的楊溥。
　　楊榮嘴角的血泡已經癟了下去，嘴角的血跡隱藏在胡須裏，顏色看著紅黑……
　　蠢貨！
　　楊榮出班道：“陛下，興和伯跋扈了！”
　　楊士奇也說道：“陛下，當下旨呵斥！”
　　楊溥猶豫了壹下，最終還是說道：“陛下，興和伯跋扈由此可見壹斑，要時常盯著才是。”
　　金幼孜低頭道：“陛下，臣壹時糊塗，國朝未見如興和伯這等跋扈的大將，當罰！”
　　朱瞻基面色冰冷，說道：“朕自然知曉。”
　　稍後各自散去，幾位輔政學士默默的回到值房。
　　大捷的消息讓人振奮，楊士奇甚至在和楊榮商議下午壹起吃飯，喝點小酒。
　　楊溥註意到金幼孜的情緒不大好，就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然後率先出去。
　　金幼孜楞了壹下，然後也跟了出去。
　　楊榮和楊士奇在約定時間，眼角瞥了壹下，然後繼續說著去哪家酒樓。
　　可他的眼中卻多了壹絲陰霾。
　　值房外蟬鳴陣陣，兩人站在屋檐下靜靜的看著被曬成了白色的地面。
　　“陛下和興和伯是要有始有終，妳今日卻是孟浪了。”
　　“是，只是他的手法太過拙劣，我卻是忍不得。”
　　金幼孜兀自憤憤不平，楊溥微笑道：“他這是主動給了陛下臺階，不然就算是壓下他的功勞，可終究輿論不平，那樣的話，陛下只能閑置了他，否則君臣再難和氣。”
　　金幼孜當然知道這些道理，可壹提到方醒，他習慣性的就會怒氣沖天。
　　“這壹戰擊退了泰西人對大海的野心，可野心就是野心，壹戰而泯滅，那是奢望，本官仿佛看到了將來的風起雲湧啊！”
　　“那三國此次慘敗，國中怕是會地龍翻身，不過和大明卻沒什麽關系……”
　　“方醒應該到了南方。”
　　“是，按照行程，他早就已經在那邊了……”
　　金幼孜和楊溥相對壹視，低聲道：“劉觀帶著不少禦史早就去了南邊，薛祿也消失許久了，還帶走了不少兵將……”
　　楊溥看著南方，就在金幼孜認為他會習慣性的沈默時，他卻說道：“估摸著是去震懾的吧，好歹穩住了南方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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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捷報很快就傳遍了京城，今日土豆正好在漢王府練習馬術，等常建勛帶來消息時，朱高煦卻恨恨的用馬鞭抽打了壹下拴馬樁。
　　“本王又錯過了壹次大戰，可恨！”
　　土豆歸心似箭，朱高煦見他不安逸的模樣，就說道：“去吧，妳娘她們肯定要歡喜了，記得弄些妳爹的好酒來，否則明日妳就去舉鼎吧！”
　　土豆本是在點頭，聞言如蒙大赦的上馬就跑，邊跑邊喊道：“殿下，那鼎舉不得，當年可是有人逞強舉鼎吐血死了！”
　　朱高煦聞言愕然，回身問了幾個跟著操練的兒子，可誰都不知道是什麽典故。
　　看到自己的兒子唯唯諾諾的模樣，朱高煦不禁怒火中燒，罵道：“壹群蠢貨！還沒有土豆壹個毛孩子從容！”
　　他的幾個兒子只能請罪，可心中卻不住的腹誹著。
　　誰敢跟妳從容？誰敢？
　　土豆壹溜煙到了方家莊，就見那些莊戶都頂著日頭出來了，歡聲笑語的圍在主宅外面。
　　“大少爺！”
　　“小伯爺來了！”
　　壹陣喧嘩之後，土豆牽馬從人群中進了主宅。
　　方傑倫年紀大了，諸般事情都交給別人做，只是掌總罷了。
　　可今日他換了新衣服，臉上帶著紅暈，酒醉般的站在門內。
　　“大少爺來了，都退出去，退出去，等大少爺說話。”
　　土豆壹下馬，失去了速度之後，身上頓時就熱了起來。
　　他想去洗把臉，好歹弄整齊些，可方傑倫卻把他推到了大門外，低聲道：“大少爺，咱們家的規矩，打了勝仗得說話，然後壹家發些東西，不值錢的也行，就是個意思……”
　　每家每戶的規矩都不同，方家卻是當年方醒心虛，想收買人心開的這個頭。
　　不過時至今日，方家莊這些莊戶的日子也好過了，按照慣例過來，不過是想和主家壹起慶祝罷了。
　　這就是凝聚力！
　　土豆擦了壹把額頭上的汗水，見有幾個六十多的老漢也在人群裏曬太陽，頓時心中就是壹熱。
　　這些都是方家的根基啊！
　　“剛來的消息，家父領水師在天方壹帶海域遭遇泰西三國聯軍，大明水師以弱勝強，大敗聯軍！”
　　“好！老爺厲害！”
　　“我就說老爺出馬哪有不勝的！外面那些都是謠言，這下就被打臉了吧！”
　　“……”
　　莊戶們得意洋洋的壹陣喧嘩之後，有老人就帶頭喊道：“祝方家公侯萬代。”
　　壹幫子莊戶，包括孩子和婦人都跟著喊了起來：“祝方家公侯萬代。”
　　這是最淳樸的祝願，也是發自內心的希望。
　　這些莊戶都希望自家壹輩子都依附在方家的羽翼下，然後安心種地，日子安穩。
　　這其實也是大部分百姓的真實想法。
　　所以清理投獻最大的反對實際上還是來自於那些農戶。
　　把自家的田地“送給”士紳，然後士紳“免稅”，他們也會在官方稅率的基礎上下調佃租，這便是“雙贏”。
　　“……今日家中辦流水席，為大明賀，各家的都來！擡著來也成！”
　　“多謝大少爺！”
　　莊戶們沒下跪，只是躬身表示感謝，而且神態自然。
　　黃鐘在門內看著這壹幕，覺得這是個進步。
　　取消奴籍會很艱難，方家莊這些是佃戶，實際上在方家的權勢下和奴隸的區別也不大。
　　按照方醒的說法，最好就是全部改成雇傭制，主家和這些佃戶，包括那些仆役丫鬟簽訂契約，每月多少錢，壹年多少套衣裳，每日包幾頓飯，住宿條件如何……
　　當初方醒說出來時黃鐘還以為是在開玩笑，可等清理田地壹開始，他就知道方醒是要玩真的。
　　“大哥！”
　　黃鐘回身，見到帶著兩條大狗跑過來的無憂，那笑臉純潔無瑕……
　　慢慢來吧！
　　從皇帝和方醒的壹舉壹動來看，他們分明就是有計劃的在推進這些東西，而且居然啃下了北方。
　　黃鐘覺得未來可期，要是南方同時也動起來的話，那幾乎就是壹個嶄新的大明。
　　“各家出人來幫忙了啊！”
　　花娘越發的胖了，站在那裏就像是壹扇門板，嗓門也開始變粗了。
　　“好，馬上來。”
　　“黃先生……”
　　黃鐘看著這壹幕，突然覺得有些歷史感，然後土豆帶著無憂走到他的身前問道：“家父可是來信了嗎？”
　　“來了，伯爺來了幾封信，大少爺，有妳的壹封。”
　　“有我的壹封？”
　　方醒以前出遠門會經常寫信回來，但從來就沒有單獨給孩子的。
　　土豆心中納悶，接了信就和無憂進去。
　　黃鐘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就笑了。
　　他在想土豆見到那封信的內容後會是什麽反應，估摸著會煩惱吧。
　　少年的煩惱啊！
　　“三少爺來了……”
　　外面壹陣喧嘩，卻是莫愁帶著歡歡來了。
　　氣氛越發的熱烈了，見到這等場景，妳才會理解那句成語。
　　——鮮花著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