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七章 因果洪流

　　嘩——
　　幾案推倒在地上，緊接有東西在飛，砸在人的頭上隨後落下，被砸的身影只是晃了晃，低著頭咬牙受著，旁邊還有數人也俱都他這般模樣，片刻後，推倒的幾案後面，步履大步走來，牽招微微擡頭的瞬間，重重的壹腳踹在他腹上，吃痛被蹬倒在地。
　　那邊，只有“啊！”的叫喊，高覽掄起拳頭砸向另壹人，將對方打倒在地，其余七八人只是抱著頭忍受隨之而來的拳頭。
　　今日壹早，張燕率眾七萬攻略魏郡，袁紹率軍四萬聯合附近其余郡縣合並六萬余人迎面推了上去，這樣的消息過來，讓停留中山養傷的將領心裏憋悶，而負責看顧他的十名部下，每日見到，便是想起他們臨陣逃脫，自己方才有此下場。
　　嘭！
　　又是壹腳，另壹人整個倒飛撞破門扇滾到了外面，血流出嘴角。高覽將壹只小鼎扔了出來，房裏的人抱頭跑出來，將地上的牽招還有吐血的另壹名同袍扶起，逃回房裏，關上門扇，每人臉上或多或少都帶有淤青，有舊傷也有新傷。
　　“當初又不是咱們先喊跑的……”擦著藥，有人開口。
　　旁邊，牽招將被踢吐血的同伴放平躺在榻上，“……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會被高覽遷怒打死。”
　　“可……那怎麽辦？”
　　“不如逃離此處……”牽招看著榻上昏迷的身影，咬牙說道：“……我們在冀州已是前途盡毀，去往幽州投奔劉虞劉州牧，他仁德寬厚，想必也不會虐待士卒，各位弟兄如何？”
　　十人有聲音道：“幽州離我們太遠，途中很有可能被人追上。”
　　“我有壹熟識，原是韓冀州麾下將領，如今被調在附近當了閑差，心中必定是有怨言的。”有人道：“讓他與我等壹道前去，如有關卡，他也好應付。”
　　牽招壹拳擊在手心。
　　“就這麽辦，事不宜遲，立即聯系此人！”
　　壹名同伴走過來，目露兇光：“臨走時，不如咱們把高覽剁了，方才解我等幾日以來的窩囊氣。”
　　房間裏，牽招靜靜的站了壹陣，看著對方，隨後搖頭：“不妥，咱們受牽累也有原因，往日高將軍對我等並不算嚴苛，眼下殺他，有些不義，若是讓劉幽州知曉，必不收我們。”
　　“罷了，算他命大……”
　　屋外壹片陽光明媚，這樣局勢裏，他知道張燕與袁紹已經展開廝殺，自然也就是他們離開的好時機，有時候人萬不得已是不會走出這壹步的，可他終究在冀州軍系中，背負了撇下主將，擅自逃離的名聲，若只是普通士卒倒也罷了，他花了數年方才坐到軍中壹名小校，往後在袁紹麾下怕是再難進壹步了。
　　這壹次，他已經決定要走了。
　　……
　　南面，張燕率眾襲擊魏郡，兩天連破汙城、九侯城，斬兩城太守首級於城墻示眾，隨後兵鋒直指魏郡，便是遇上攜眾南來的袁紹。
　　武城不遠的原野上，兩軍沒有任何對話，擺下陣勢後，直接迎面撞了過去，激烈的廝殺從上午殺到傍晚。
　　火焰燃燒樹林升起濃密的黑煙卷上天空，巨大的戰場犬牙交錯互相糾纏廝殺延綿出數裏，雙方十多萬人，投入戰場就有五六萬，將河岸、原野擁擠的密密麻麻都是人互相殺戮的身影。夕陽投下來的丘陵上，張燕壹身鎧甲，觀望著戰場局勢，手中的數千騎兵壹直壓著，等待著機會，然而這並不是他投入決定性壹擊的底牌。
　　“於毒那邊該動手了。”
　　戰馬上，張燕盯著近萬人血灑大地的戰場，渾身都在發抖，他從壹介遊俠拉起隊伍做了賊，如今更是坐擁七八萬兵馬的巨寇，從未想過某壹天，他會在戰場上與聞名天下的四世三公之後對決，有些事他從前不敢輕易下決定，而現在有人為他決定了道路，到的現在勝負難分的情況，他感覺身體裏的鮮血都在燃燒。
　　野心打開，就難以關住了。
　　“公孫止……我倒是該感謝於妳才對。”張燕騎在他的戰馬上，不久，擡起手臂：“孫輕！”
　　有人從後上前拱手：“在！”
　　“袁紹太過謹慎，咱們幹脆敗幾仗，拖著他打。”他回過頭來：“……給於毒爭取更多的時間，偷襲鄴城——”
　　頭裹布巾的將領拱手領命而去，此時夜晚也即將降下來，戰場那邊廝殺還在繼續，被調集的黑山賊打著火把四處增援，偶爾與袁兵撞上，血線便是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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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山。
　　壹支自幽州來的騎兵在夜裏行走，他們的目標也很明確，越過北地去往南陽，壹路北來，他們當中也有多數人吃不消這種長時間的行軍，畢竟幽州除了白馬將軍的隊伍時常與烏桓、鮮卑廝殺，其余各地少有戰事，若不是時常操練，他們或許都不知該如何握刀了。
　　隊伍中領頭的將領觀望四周，如今進了中山境內很長壹截路，此處黑山賊肆虐他有聽聞過，所以如此人困馬乏之際，也未敢隨意停留。
　　“眾兄弟再堅持，後半夜我們入盧奴再做休息！”
　　他在隊伍前面呼喊了壹聲，僅僅過了壹個彎道，視野外的黑夜有火把光芒亮了起來，隨後更多的火把數十丈之外蜿蜒圍繞而來，點燃舉起。
　　“可是袁冀州麾下？”
　　那員將領大喊壹聲，然而回答的是壹道黑影穿梭火把的光芒，釘在他坐下戰馬的蹄子附近。
　　瞳孔頓時壹縮，大喊：“小心——”
　　戰馬疾馳在黑暗裏，擡手挽弓，箭矢呼嘯而來，他旁邊壹名騎士尚未反應過來，胸腔陡然濺起血花，整個人在馬背上搖了搖，嘭的壹聲，栽倒下去。
　　轉眼間的天空上，矢如飛蝗而來，馬隊裏濺起壹片血光。那邊壹排排火光下，彎刀拔出鞘，揚起來：“殺——”
　　四周合圍的狼騎、黑山騎催動戰馬籍著夜色發起了沖鋒，天地間傳來轟隆隆的巨響，馬蹄如雨點般踐踏在地面，揮舞的長兵便是在緊縮壹團的幽州騎兵陣列轟然撞了進去，兵器交擊濺起火星，兵器貫入人體飛在夜空，撞在第壹鋒線上，戰馬與戰馬的對撞，直接人仰馬翻。
　　曹純壹馬當先，揮刀撲進密集的馬隊裏，“啊——”的怒吼，斬向這支騎兵當中的將領，然後兇狠的劈入血肉裏。
　　片刻後，步卒的腳步聲密密麻麻的響起，殺入人群。
　　這支幽州騎兵在抵抗了壹陣後，有人繳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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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夜裏，離此地數裏之外，十壹騎飛快的奔馳在原野上，正朝這邊過來，領頭的身影回頭，拍著胸脯：“放心，我早就在這地方受夠了鳥氣，自然願意與妳們壹道去幽州。”
　　牽招皺著眉：“這條路可對？”
　　“沒問題，我老潘就算閉著眼也能找到地方。”
　　不久之後，他們沿著這條路壹直北上，便是見到了壹支停留的騎兵，對方也發現了他們，十壹人裏，有聲音發出疑惑：“那旗幟好像寫有劉字。”
　　“看衣甲也有些像，此地姓劉的只有幽州牧了。”牽招點點頭：“只是幽州的騎兵為何會在冀州……”
　　頭頂牛角盔，提巨斧的身形擺手：“想那麽多做什麽，咱們反正都是投奔劉幽州，見了他兵馬不如上去問個明白。”
　　話說完，催馬上前頗有些興奮，拱手：“我們幾個特地前來投靠的，妳們可是劉……”
　　對面，壹道騎馬的身影來到火把光下，映出面容時，那戴牛角盔的漢子微微張了張嘴，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上賊船了……”
　　他嘀咕了壹句，冷汗自額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