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大氣運之豬

　　宴廳裏頭已經臨時準備了火竈，魯大和甄閑雲各有壹個竈，然後用的材料和助手都是他們自己帶來的。
　　此時其他人要做的就是觀摩。
　　兩人各帶了壹個徒弟。
　　兩個徒弟在準備配菜和調料，而魯大和甄閑雲則對視了起來。
　　魯大率先開口。
　　他抱拳說道：“掌門，三年未見，妳可安好？”
　　甄閑雲笑道：“挺好的，每天就是殺幾個豬、收拾點菜肴，其他時候便去做閑雲野鶴。師兄妳呢？聽說妳了關外，關外有意思嗎？”
　　魯大面無表情地說道：“沒意思，當然我整天待在山裏不外出，即使有意思也與我無關。”
　　甄閑雲聽到這話忍不住的搖頭苦笑：“師兄，人生能有幾個三年？妳何必非得執迷於掌門這個虛位……”
　　“妳不執迷那妳退位，將殺豬刀傳給我如何？”魯大粗野的打斷他的話。
　　甄閑雲無奈地說道：“師兄，妳了解我的脾氣！如果不是師傅逼著我做掌門，妳當我會屍位素餐嗎？”
　　“殺豬刀在我手中多年，我何時動過它？我說心底話，我真的不貪圖它的神威，但我不能讓給妳，這是師傅交給我保管的，在新掌門出來之前，我決不能將它讓給任何人！”
　　魯大僵硬壹笑，說道：“妳何必說這麽多廢話，簡單壹句話，妳不願意讓出掌門位！”
　　甄閑雲嘆氣道：“師兄啊師兄，妳怎麽越來越偏激了？唉，這樣我更不敢將殺豬刀交給妳，否則妳壹定拿它制造血案，西域必然生靈塗炭。”
　　“殺豬刀不殺豬，妳留著它在家裏學繡花嗎？”魯大冷冷地說道。
　　甄閑雲搖頭不語，壹臉無奈。
　　魯大又說道：“行了，不廢話了，咱們馬上就要動手了，按照規矩，動手之前說出條件。”
　　“妳是掌門，妳先說。”
　　甄閑雲苦笑道：“祖上規矩，挑戰掌門失敗者，自去身體壹器！”
　　“妳已經丟了壹只腳、壹個耳朵、壹只眼睛，剩下的妳還能丟掉什麽？”
　　“我再要妳壹只眼睛，妳就是瞎子了，再要妳壹個耳朵，妳不是聾子但聽力必然大受影響，要妳壹只腳，妳就徹底殘疾！”
　　“給妳壹只手。”魯大咬著牙說道。
　　甄閑雲問道：“妳給我壹只手，妳單手能握的住殺豬刀嗎？”
　　魯大彪悍地說道：“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甄閑雲擺擺手，說道：“我不要妳的手，雖然我很會鹵豬蹄。”
　　“這兩年我認識了壹個學西洋醫術的朋友，他的話啟迪了我，人的身體內有五臟六腑，但不是每壹個臟器都有用，有個臟器叫做闌尾，它是沒用的。”
　　“所以這次妳輸了，妳就去割掉闌尾吧。”
　　魯大顯然是老古板，他並不知道西醫和闌尾，他只知道人體五臟六腑缺壹不可。
　　聽到甄閑雲的話後他臉色難看，沈聲道：“師弟，妳終究是想要我的命了麽？”
　　“好，今日只要妳能贏，我就給妳！”
　　“但妳壹定贏不了！”
　　甄閑雲知道自己解釋無用，便不說話了，只是連連搖頭。
　　雲松看不下去，他忍不住站起來說道：“魯師傅，甄師傅的話沒有壹點問題，他不想要妳的命，他只想要妳回頭是岸！”
　　“人的身體裏確實有闌尾這個器官，割掉這個器官後對人的性命和健康幾乎沒有妨礙！”
　　魯大輕蔑的撇了撇嘴。
　　他看向甄閑雲道：“不管妳說的是真是假，但反正我想要妳的命！妳要是輸了，我要妳的心！”
　　甄閑雲沮喪道：“妳這是逼著我不能輸啊！”
　　此時兩個弟子已經停下動作。
　　兩人回到竈臺前開始幹正活。
　　他們打開帶來的罩子，眾人紛紛好奇看去。
　　甄閑雲帶來壹個普通豬頭，它已經被拔毛處理幹凈，白白胖胖，肥嫩異常。
　　這個豬頭閉著眼睛坐在案板上，兩個嘴角微微上挑，依稀有點笑意。
　　魯大帶來的則是壹個大野豬頭，這家夥可就厲害了！
　　這野豬頭跟個牛頭似的，雖然已經去毛，但是威風之勢凜然不減，兩顆獠牙兇猛的往前沖，跟兩柄長矛壹般。
　　豬頭出現，魯大揮掌拍了上去，眾人下意識的咋舌：
　　只見這豬頭的天靈蓋處竟然有壹道白練般的氣息沖起，就跟它腦門下有個煙囪似的，突然冒出白煙三尺高！
　　雲松看到這股白煙後心底出現悸動，他想湊上去！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就是在本能的指引下想靠近它甚至得到它。
　　此時甄閑雲也在對著他帶來的豬頭拍掌。
　　同樣，他這個豬頭也出現了壹道白煙，但規模跟魯大的野豬頭不能比，冒出來的頂多壹尺高。
　　見此魯大陰森冷笑：“掌門，妳今天輸定了！”
　　“妳這豬頭也非同壹般，但跟我的龍豬絕不能比！”
　　“妳可知道我此次去關外三年是做什麽？”
　　“實不相瞞，我去關外是找大金隕龍脈的！”
　　“雖然我沒有找到大金隕龍脈的主脈，但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好歹在天池旁發現了隕龍脈的龍蛻位！”
　　“於是我在這龍蛻位上養了這頭野豬——咱們平常見到的家豬已經被馴化太久，沒了血性沒了野性也沒了承受龍蛻位上殘留龍氣的能力。”
　　“而我這頭野豬可不是尋常的野豬，我花費壹個月的時間尋找了九百頭野豬崽，將它們關在壹處後不餵食水讓它們互相殘殺、互相吞噬，最終得到了這麽壹頭野豬王！”
　　“得到野豬王後我親手撫養它長大，它從小到大只待在龍蛻位上，吃的是龍蛻位上長的草，喝的是龍蛻位旁的天池水。”
　　“我壹天要餵它吃八頓，若是它吃不下我就給它硬塞，所以才會養出這樣壹頭無敵龍豬！”
　　魯大越說越是意氣風發，終於將過去十年挑戰三次輸三次的郁結之氣給發泄出來。
　　介紹完手中野豬後他厲聲問甄閑雲：“師兄，妳這頭豬有什麽說法？現在妳也該說出來給大家夥開開眼界了。”
　　眾人轉移目光期待的看著他。
　　甄閑雲咳嗽壹聲也露出肅然之色，他說道：“我這頭豬也是精心挑選所得，呃，它本來要被人做成烤乳豬，但它長的眉清目秀，就被店家給放過了。”
　　“我得知此事後覺得有趣，就把它給要到手養了起來，它壹輩子也算是順風順水，生活在壹處橡樹林中，吃的是橡果，天熱有樹蔭、天冷有幹草窩，然後平時還有我養的其他豬跟它玩耍。”
　　“哦，它的精力很旺盛，有壹條好鞭，幾乎霸占了母豬群，播撒了無數種子，養了許多小豬——對了師兄，它的豬崽長勢都很好，妳要不要帶壹頭回去養？”
　　魯大懶得接這句話，他手臂壹甩握住壹把鋼刀，然後開始操作豬臉。
　　甄閑雲也開動快刀。
　　兩人刀功異常精湛，鋼刀在手風起雲湧，壹把刀能進能退、能切能挑，很快將壹個豬臉收拾的明明白白。
　　接下來是調料烹飪。
　　大火兇猛，隔著老遠也有熱氣撲面。
　　兩人的烹飪手法是出自壹個師傅，所以區別不大，很快都有肉香味傳出。
　　但鴻運當頭是燜煮豬臉，這過程相當漫長，即使火猛也得需要半個時辰，之後還得有壹個時辰的小火收汁。
　　不過陳家不缺美食，管家拍拍手，壹連串嬌嬌女送上來壹連串美味佳肴。
　　甄閑雲這人是人如其名，確實像壹只閑雲野鶴。
　　他蓋上鍋蓋後閑下來，看到眾人要吃飯了便擦手問道：“我烹飪了壹條好豬鞭，有沒有想補壹補的？”
　　剛才他介紹自己豬頭的時候說過了，他這頭豬精力旺盛有壹條好豬鞭，大家夥早就有些蠢蠢欲動了。
　　可是這會他壹句‘補壹補’把眾人心思給堵死了：
　　大家都是場面人，這種場合下誰好意思說自己需要補壹補？
　　大家都要臉，所以連連擺手。
　　就在眾多搖擺的手臂中，壹條手臂悄悄舉了起來。
　　雲松把手臂舉在了陳野心身邊。
　　甄閑雲看過去。
　　雲松沖他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然後又不動聲色的從後面指了指陳野心。
　　甄閑雲表示明白。
　　很快壹大盅的豬鞭老湯被送到了陳野心面前。
　　陳野心呆了，他沖那侍女叫道：“阿欣妳怎麽回事？妳給我這個做什麽？”
　　侍女華容慘淡：“少爺息怒，奴婢也是接到吩咐送上來的。”
　　眾人都在看陳野心。
　　臉上的笑容多少有點不懷好意。
　　不知道誰還在低聲說：“年紀輕輕就不中用了？”
　　陳野心要氣的爆炸：“誰在搞鬼？”
　　雲松安慰他道：“老野妳不用這樣，這樣有意思嗎？需要妳就喝，沒事，身體是自己的，嘴巴是別人的，只要自己好就行，別人怎麽說就讓他們說好了。”
　　陳野心怒道：“但我不需要！”
　　雲松便問道：“妳不需要？那怎麽辦？”
　　陳野心壹揮手說道：“倒掉吧。”
　　雲松攔住侍女說道：“妳真是亂來，糧食多珍貴，妳竟然要浪費？”
　　“算了，別浪費了甄師傅的手藝，我來吃吧。”
　　他勉為其難的接過去。
　　連吃帶喝，爽的飛起！
　　時間壹分壹秒的流逝，魯大和甄閑雲開始給豬臉收汁。
　　兩人開鍋。
　　又有白氣冒出！
　　這次白氣不是之前那樣如白練般沖起，而是跟尋常做飯開鍋後的熱氣壹樣彌漫。
　　但這白氣跟尋常熱氣不壹樣，它是壹種凝聚起來的氣，冒出來後不會隨意散開，而是籠罩在了鍋子上。
　　其中魯大那口鍋上的白氣少壹些，只是蓋住了鍋子。
　　而甄閑雲那口鍋上的白氣更多，壹開鍋蓋直接噴湧出來然後籠罩了壹小片空間。
　　見此魯大直接呆住了。
　　東瀛人空舟則驚呼道：“鴻運當頭！”
　　張飛鯊撇撇嘴道：“少見多怪——甄師傅，我真是服了！”
　　魯大壹時有些失魂落魄，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甄閑雲面前豐沛的白氣問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他很快又鼓起勁來，喃喃道：“妳壹定是又耍了什麽把戲，想要讓我像上次壹樣認輸！”
　　“絕不可能，這次我絕不會輸！現在還沒有到定奪勝負的關頭，好，我倒要看看妳能不能把鴻運氣收回去！”
　　兩人忙活起來。
　　隨著鍋中豬臉翻騰，凝固的白氣逐漸落入鍋裏然後消失。
　　兩個大豬臉出鍋。
　　魯大的野豬臉氣勢洶洶、殺氣騰騰。
　　甄閑雲的肥豬臉則瞇眼挑嘴、喜氣洋洋。
　　兩個豬臉上桌，壹樣的香味撲鼻。
　　有奴仆上來幫忙換餐盤，幾乎是每人只能夾壹塊。
　　三個神道教的光頭是真不客氣，兩個下筷子撈豬耳朵、壹個下筷子卡豬鼻子。
　　見此金斬虎不屑地說道：“現在滬都來了餓死鬼啊。”
　　馬神封說道：“妳去海上看看，都是從東瀛飄過來的！”
　　雲松兩人在末座，等到豬臉轉過來已經沒多少肉了。
　　這豬臉可是鴻運當頭，吃掉是真的可以沾染鴻運的，所以這些人盡管都不缺吃喝，但今天下起筷子沒壹個保守的。
　　陳野心看著幾乎光禿下來的豬臉要哭了，他只好用筷子去找零星的碎肉。
　　雲松則直接端過剩下的豬骨頭砸了起來。
　　先猛火又文火，這豬骨頭已經燜軟了，他牙口好，多數能嚼動，嚼不動的大骨頭則拼命的吸。
　　碎肉軟糯香甜而不膩，骨髓嬌嫩鮮美無比，骨頭則難免有些柴，但浸入醬汁後味道也不賴！
　　除此之外還有壹股股的氣流往他肚子裏鉆，這氣流先下去後往上返，眾人都壹樣，所以吃完後立馬捂住嘴——這就是鴻運氣，誰也不舍得浪費！
　　但氣流往上湧就像要打嗝，憋著嗝的感覺不好受，眾人面色不好看。
　　而吃下甄閑雲那豬頭的豬肉後，眾人憋嗝的感覺更難受，臉色更難看。
　　判定標準出現了。
　　魯大面色難看，終於徹底失魂落魄。
　　等到眾人消化了鴻運氣，他猛地問道：“為什麽會這樣？諸君，妳們都看到了，明明是我那豬頭蘊含的鴻運氣更多，為什麽最終卻是我輸了？”
　　眾人彼此對視，紛紛嘆氣。
　　陳王爺無奈地說道：“魯師傅，當局者迷啊！這是很簡單的道理——陳野心，妳來說吧。”
　　他有心想給兒子壹個露臉的機會。
　　奈何陳野心這邊沒做好上場準備！
　　魯大滿懷希望的看向他，所有人都在看著他，他這邊頓時慌了陣腳！
　　雲松快速沖他眨眨眼。
　　他的意思是：傻逼，趕緊裝拉肚子跑路，來個屎遁！
　　結果陳野心誤會了他意思，指著他說道：“我這兄弟有話說，來，讓他說！”
　　眾人的目光轉到了雲松身上。
　　雲松真想摁著陳野心打壹頓！
　　不過他倒是有壹些分析，畢竟他擁有啊嗚混社會的經驗，眼力勁還是有壹些的。
　　於是他抿了口豬鞭老湯潤潤喉，慢慢說道：“魯師傅，妳們比試的不是廚藝而是技藝？”
　　金斬虎當場說道：“這還用妳說？這個誰不知道？”
　　雲松卻搖頭道：“不錯，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但這其實是個陷阱。”
　　“妳們豬靈官壹門比試的就是廚藝，魯師傅，妳該把鴻運當頭真的當作壹道菜的！”
　　“要比壹道菜的好賴，那得從食材和烹飪手法兩方面來比較。”
　　“妳們二位師出同門，烹飪手法壹樣，而且都已爐火純青，這點難以分出高下，於是妳們都要從食材下手以勝過對方壹籌。”
　　“這食材主體自然是豬臉，妳們要用有大氣運的豬，然後奪之氣運給人用。”
　　“那事情就簡單了，誰的豬氣運更大誰就更可能會贏！”
　　“我的豬乃是龍豬啊，它的氣運是天下豬裏面獨壹無二的。”魯大著急地說道。
　　雲松問道：“妳這頭豬的氣運當真好嗎？或許本來是這樣的吧。”
　　“可是它落在妳手上後，就表示它氣運不佳！”
　　“妳站在豬的角度想想，什麽樣的氣運是大氣運？”
　　“生來健康，成長是好吃得飽睡得爽，長大後可以隨心所欲的傳承後代，壹生無憂無慮，這才是壹頭大氣運的豬——”
　　“須知不論是人是獸，窮盡壹生歸根結底不過圖謀兩樣東西，壹是自己生存，二是傳承後代。”
　　“甄師傅選的這頭豬生來健康，但它本來要被做烤乳豬的，卻逃得壹劫被甄師傅買走，到了甄師傅手中，它夏不熱冬不寒，春秋有吃有喝有母豬，食物充沛後代眾多！”
　　“而妳選的這頭豬呢？生來飽受磨難，九死壹生才活下來，恐怕在這個過程中它已經不是肢體健全了吧？”
　　“後來妳為了讓它能夠盡量汲取龍脈氣運便禁錮了它的活動區域，它倒是不缺食物，但也太不缺了，妳竟然強行餵它進食！”
　　“過猶不及啊！”
　　“妳說這兩頭豬，哪壹頭才有大氣運？”
　　這時候空島也說道：“不錯，魯師傅，您壹定疑惑方才明明是妳的豬氣運更足為何最終卻是敗局？”
　　“很簡單，最初妳所展示出的那股氣不只是運氣，還有怨氣、還有怒氣，所以才會那麽充沛！”
　　“而甄師傅最早放出的是實打實的運氣，且他選那頭豬有更多氣運被鎖在體內，在下猜測不錯的話，妳們修行的秘術就是能放出這些氣的吧？”
　　聽到這裏，魯大恍然大悟！
　　他慘淡壹笑，說道：“輸了、又輸了，不過我還是不服！我不是輸給妳、我是輸給我自己是輸給了老天爺！”
　　“非戰之罪也！”
　　“但師弟妳放心，師兄我輸得起！”
　　說到這話他拿起鋼刀要抹脖子。
　　甄閑雲驚呼：“不！”
　　說時遲那時快。
　　‘砰砰’兩聲槍響！
　　雲松手裏的駁殼槍在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