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兇宅

　　雲松帶路，壹行人耀武揚威的進入箐口。
　　阿二、大笨象等所有人都驚呆了。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外面的武士被雲松壹頓臭罵竟然彎腰鞠躬然後轉身跑了！
　　店主知道他們是假貨，但雲松給他的大逼兜太給勁，把他給抽懵了，坐在地上好壹會才反應過來。
　　那時候雲松等人已經跑路了。
　　走在箐口街道上，田芳囁嚅道：“道長，剛才您那是什麽道理？您怎麽買東西不給錢？”
　　雲松不樂意地說道：“誰說咱們要買東西？咱們本來就是要進箐口，是那個人攔下咱們又是哀求咱們改國籍又是要咱們換衣服，我這不是以為他是要送咱們衣服嗎？”
　　胡金子說道：“我也是這麽以為的，他剛才多熱情多有禮貌，動不動就這樣哢哢哢……”
　　他學著店主的樣子往左鞠躬往右鞠躬。
　　結果右邊有人推著自行車走來，看到他鞠躬也趕緊鞠躬：“庫尼奇瓦。”
　　胡金子茫然的看向雲松問道：“哥，他整啥呢？”
　　雲松說道：“妳別叫我哥，論年紀我叫妳伯伯還差不多。”
　　胡金子笑道：“哥哎妳誤會我意思了，妳整劈岔了，在俺們那嘎達‘哥’是江湖尊稱，啥年紀無所謂，叫壹聲哥是表示尊敬。”
　　大笨象問道：“為什麽妳從來不叫我為哥？”
　　胡金子說道：“我叫妳哥那是折煞妳了，妳本事不行啊，妳跟道長這樣厲害，我不也得叫妳哥嗎？”
　　大笨象悻悻然：“我身份尊崇不行嗎？”
　　“妳尊崇個屁。”雲松哈哈笑。
　　大笨象嘀咕道：“我可是個龍裔呢。”
　　聽到這話田芳猛的擡頭看向他。
　　雲松回頭她又立馬低頭。
　　她的反常可躲不過胡金子的眼睛，胡金子問道：“甜妹子，妳啥意思？”
　　田芳沒說話，余平安掏出木槍指著他叫道：“八嘎！八嘎！”
　　胡金子見過他這把槍殺鹿人王，被他壹瞄準他奪過來就扔掉了。
　　余平安歪嘴要哭。
　　雲松看到路邊有地攤賣木制的武器，便拿了壹把木太刀給余平安。
　　這次他給錢了，畢竟攤主沒有鼓吹當太君的好處。
　　排教在箐口沒有房子，不過他們在裏面有熟人，便委托壹個叫大橋守信的熟人給他們找壹座房子租賃。
　　大橋守信也是東瀛人打扮，看到他們便客氣鞠躬。
　　雲松沒有回禮。
　　祖傳的腰太硬。
　　大橋守信便皺眉說道：“妳們既然要在箐口租房子那必然是要住在這裏了，這裏是東瀛人的地盤，妳們住這裏就得守東瀛人的規矩，多學點東瀛人的禮節不吃虧。”
　　雲松往大笨象身上壹指說道：“知道這是誰嗎？這是東瀛的天國神大人，是太君，太君還能隨便鞠躬？”
　　大橋守信吃驚的打量大笨象，然後重新客氣鞠躬。
　　雲松本想問問這所謂的天國神大人是什麽東西，讓大橋守信壹弄他不能問了。
　　這貨顯然是個東瀛系舔狗。
　　得知大笨象是天國神大人，大橋守信熱情起來：“旅居滬都的東瀛人越來越多，所以箐口的房屋很緊張，不過既然有天國神大人在此，那肯定有房子住。”
　　“只是箐口是老城區，這裏沒有新弄堂，只有石庫門，諸位住石庫門可否？”
　　雲松皺眉道：“讓我們的天國神大人住石門？”
　　阿二笑道：“哈哈，道長妳誤會了，石庫門是滬都最有代表性的民居建築，房間多、空間小，但有天井也能有小花園，其實還挺好的。”
　　雲松點頭道：“那帶我們去看看。”
　　大橋守信很殷勤的帶路，路上又鞠躬又點頭，噓寒問暖，對大笨象熱情的跟見了親爹的日狗壹樣。
　　沒走出多遠就到了目的地，壹座五開間的大樓房。
　　這樓房最引人註目的是兩扇厚實的黑漆大門，門上有敲門用的門環，很是考究，竟然是實心的銅環，下面襯著銅板，敲壹敲聲音響亮而清脆。
　　大門上面還有高墻，基本上與二樓的窗戶下沿壹樣高，大橋守信給他們介紹，手這是為了方便住戶用長竹桿晾曬衣服被褥。
　　房子裏有老人在看護，他聞聲來開門，雲松走進大門看到了天井，大橋守信殷勤的介紹道：“相對天國神大人的體魄，這天井有點小，不過湊活著也足夠活動了。”
　　“哦，天國神大人乃是天潢貴胄，需要陶冶情操，那妳們可以在天井裏砌個花壇或小水池什麽的，種種花、養養魚。”
　　走過天井對著大門的是客廳，阿二說這叫“客堂間”。
　　此外有左廂房、右廂房、前廂房、後廂房，這房間數量倒是多。
　　在客廳後面還有個樓梯間，它可以通向二樓。
　　樓梯間的後面是廚房，它有扇門通到屋後的弄堂，即後門。
　　沿著樓梯往上走還有亭子間，二樓房間也多，且通風性好、采光好。
　　朝北的方向還有個大平臺，這叫做曬臺，可以晾曬衣服，也可以在夏天乘涼。
　　雲松看後對這房子還挺滿意的，箐口的東瀛人確實多，什麽地方都跟鬧市似的。
　　這種石庫門是高墻深院，四周壹圈墻壁把房子與外界給隔開了，鬧中取靜，而且隱秘。
　　於是雲松就租下了這地方。
　　他本來想買，但大橋守信說這房子的房東是滬都土著，人家不賣，只願意往外租。
　　雲松尋思壹下自己在滬都也指不定能住多久，便選擇租了下來。
　　箐口房子不愁租，所以租期往往比較長，起碼壹年起步。
　　大橋守信這日系舔狗很想把大笨象給添舒服了，他說他在房東跟前有幾分面子，他們可以壹個月壹個月的租，每月房租是三十塊大洋。
　　這價格夠貴的了，不過雲松又琢磨了壹下，滬都現在壹斤豬肉是貳角捌分錢，這三十塊大洋不過是壹百多斤豬肉。
　　花壹百多斤豬肉在魔都這種地方可以整租壹套房子，雲松覺得自己已經占便宜了。
　　他掏錢出來交給大橋守信，剩下的他們不用管，大橋守信負責給辦妥。
　　看著大橋守信去忙前忙後，雲松對阿二撇嘴道：“妳這個熟人可真熱情。”
　　阿二尷尬的苦笑道：“他以前還不是這樣，就是見錢眼開，也不知道如今怎麽變成了這麽壹個人。”
　　不過大橋守信辦事效率沒得說，當天晚上給他們買好了被褥和生活用品。
　　他還說道：“天國神大人不知道要在這裏住多久，那就別買廚具了，萬壹住的時間短多浪費？我給妳們幾張菜單子，妳們每天想吃什麽說壹聲，我找附近的飯店給妳們送。”
　　交代好壹切後他準備走，雲松叫下他問道：“等等，大橋桑，我們還有壹件事需要妳的幫助。”
　　“妳們說。”
　　“這箐口有個叫霞飛弄堂的地方？”
　　“對。”
　　“能不能給我們指示壹下，我們明天要去那地方拜訪個老朋友。”
　　“去霞飛弄堂拜訪老朋友？”大橋守信壹下子呆住了，“妳們在逗我吧？”
　　雲松問道：“何出此言？”
　　大橋守信往周圍看看，然後湊上來壓低聲音說道：“天國神大人和諸位朋友，妳們有所不知……”
　　他有口臭，隔著太近弄的雲松睜不開眼睛：“大橋桑妳用不著湊我們跟前說話，這裏沒有外人，妳放心的說便是。”
　　大橋守信直直的看著他說道：“這裏沒有外人，但會不會有外鬼呢？”
　　“諸位有所不知，霞飛弄堂本來住了壹群不知道哪裏來的人，男人女人都有，他們很有錢好像也很有本事，不知道為什麽非得住進箐口，住進來以後也不把行頭換成東瀛人的那壹套，在本地跟東瀛人沖突可不少。”
　　“然後就在壹年之前，那霞飛弄堂出事了！”
　　“裏面的人全死了，全都是投井而死！”
　　田芳摟緊余平安失聲叫道：“絕不可能！”
　　余平安以為大橋守信欺負了母親，便抽出木太刀沖他大吼道：“八嘎！死啦妳嗎的！”
　　大橋守信訕笑著後退壹步避開揮來的太刀，說道：“小太君您息怒，真的，這不是我胡說。”
　　“這事很詭異的，霞飛弄堂有壹口水井，這口水井以前就出過事，然後那些人還是住了進去。”
　　“突然有壹天開始，他們中便有人投入水井而死，死的時候樣子可怪了，他們都是閉著眼睛、帶著笑容淹死的，還有那個姿勢，他們姿勢也怪啊，就是必聽著身子將手搭在小腹上……”
　　雲松聽到這裏，忽然感覺這個姿勢有些熟悉。
　　大橋守信繼續說道：“起初壹天就能死壹個，然後逐漸的，壹天開始死兩個、三個，他們也不離開，還是待在裏面，最終他們全死了，最後壹天死了三四十個人！”
　　“把他們撈上來的時候，他們都是閉著眼睛臉上帶著笑容，身體筆挺把手搭在了小腹上。”
　　被他又重復壹遍後，雲松終於明白了這個姿勢的熟悉感來自何處！
　　他趕緊去讓大笨象收拾行李，從裏面找到壹本道經，打開道經，裏面是壹張黑白照。
　　這是他當初還在老鎮時候，有壹次對付了上岸的水猴子，結果到了夜裏他陷入壹種夢魘般的奇怪狀態後再醒來發現出現在床頭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九個人。
　　這九個人便是這個姿態！
　　他拿給大橋守信看，大橋守信壹看立馬倒吸壹口涼氣：“嘿喲，就是這樣，不過、不過，這位太君，這裏面怎麽有壹個妳呀？”
　　雲松收起照片淡淡地說道：“這不是死了，這只是擺了壹個姿勢而已。”
　　他這話當然是胡謅八扯。
　　但他希望自己的話能成真。
　　這照片裏的那個自己應該是這個世界的雲松，如果這個世界的雲松已經死掉了，那自己處境會更難——
　　這說明是有人將他從異界弄來取代這世界的雲松，然後這事背後肯定有大陰謀！
　　大橋守信說道：“可是霞飛弄堂那些人肯定死掉了，我見過去收屍的人，他們真死了！”
　　田芳這壹刻沒有了運籌帷幄的鹿大帥二姨太的風姿，她哆嗦著問道：“那他們被葬在了哪裏？”
　　大橋守信說道：“這個不知道，是被收屍的人給秘密處理的，因為他們是兇死橫死……”
　　“收屍的人呢？”她急忙問道。
　　大橋守信吞了口口水道：“邪門的還有這壹點！收屍的人也全死了！”
　　他想了想又說道：“對了，還有壹個邪門的事，霞飛弄堂那水井以前就淹死過人！”
　　“妳們可能不知道，那地方是東瀛人來滬都後住的最早的地方，後來住在那裏的壹大家子人便有人淹死在井裏，後面便傳出了那地方鬧鬼的傳聞……”
　　說到這裏他縮了縮身子，嘀咕道：“嘿喲，不能說了，諸位太君，妳們先趕緊睡覺吧，大晚上的咱還是別談鬼為妙，有什麽事咱明天再說。”
　　他膽子很小，立馬跑了。
　　雲松對田芳說道：“妳先別多想，都睡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田芳失魂落魄地說道：“我、我怎麽不多想？恰恰是兩年之前我與這邊失去了聯系！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如果他們真的都死了，那這裏就只有我和我兒子了，那樣我得多孤獨……”
　　聽到這話雲松想哭。
　　妳好歹還有個兒子，我呢？我才是孤家寡人，我連兒子都沒有！
　　這麽想著他也沒了回去睡覺的心思，直接在客廳裏頭坐下了。
　　大笨象吃睡不愁，第壹個回去歇息。
　　田芳最終帶著兒子也離開。
　　胡金子問雲松說道：“哥哎，妳不回去睡覺嗎？”
　　雲松搖搖頭說道：“我突然感覺自己太孤獨了，睡不著了。”
　　胡金子說道：“那去四馬路給妳找倆老娘們？”
　　雲松瞪了他壹眼說道：“我是認真的！”
　　胡金子坐下問道：“那行，妳說妳孤獨，那妳知道啥是孤獨嗎？”
　　雲松嘆了口氣說道：“什麽是孤獨？孤獨這倆字妳拆開看，有孩童有瓜果有狗子有小蟲，這些東西在壹起足夠撐起壹個盛夏傍晚的街頭。”
　　“稚兒擎瓜柳棚下，細犬逐蝶窄巷中。人間繁華多笑語，惟我空余兩鬢風！”
　　說到這裏他又嘆了口氣，道：“孩童走獸飛蟲在壹起多麽熱鬧，可那都和我無關，這就是孤獨，對不對？”
　　胡金子聽著他的話哭了起來：“哥哎，別說了，就是這個，妳懂、妳太懂了。”
　　“嗚嗚，我也孤獨，佳人沒了以後我就是這樣，哎媽，人間繁華多笑語，惟我空余兩鬢風！”
　　胡金子越哭越是傷心，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最後哭的撕心裂肺，踉踉蹌蹌去了房間。
　　客廳變得空蕩蕩。
　　雲松在裏面失落了壹會準備起身回自己房間。
　　然後哭聲還在斷斷續續。
　　他忍不住想罵胡金子壹聲矯情，但他隨即打了個激靈：這不是胡金子的哭聲！
　　胡金子哭的是嗷嗷的。
　　這哭聲是斷斷續續，委委屈屈，飄飄蕩蕩，搖搖晃晃……
　　雲松側耳傾聽。
　　哭聲好像是從大門口傳進來的。
　　他們住的這石庫門是個老房子，黑影憧憧，老屋斑駁，只有天井處灑下壹點月光。
　　結果天井上爬滿了藤蔓，月光被藤蔓枝葉撕扯成碎片灑在地上，如同壹枚枚紙錢。
　　夜風吹動藤蔓搖曳。
　　於是地上的細碎月光也在搖曳。
　　就好像紙錢被吹的飄動。
　　雲松順手將桃木拐杖給抽了出來，然後準備穿過天井走向大門。
　　就在他走到天井的時候。
　　壹朵陰雲擋住了月亮。
　　天井的月光沒了。
　　哽咽的抽泣聲也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壹陣遲緩但沈悶的敲門聲。
　　這扇門是有銅環的。
　　可是這敲門聲與銅環無關，就好像是有人用拳頭壹下下的敲打門板。
　　天井處森冷陰翳而黑暗，他直接變身為了野城隍。
　　就在這時候門口又響起壹聲尖叫：“啊啊啊啊啊打死給爹！打死給爹！”
　　這聲音蒼老尖銳，像是老婆子的慘叫。
　　雲松快步沖出去。
　　大橋守信離開的時候沒有關緊門，這門留了壹道口子，透過口子他看到壹個滿臉皺紋、面色蒼白的老婦人站在門外大叫。
　　像是個老鬼！
　　雲松覺得這老鬼威脅不大，便變回人身殺出去叫道：“妖魔受死！”
　　結果他還沒有上手，附近又有人沖出來。
　　有人大叫道：“奶奶、奶奶妳怎麽了？”
　　雲松砸出去的桃木拐杖又給停下了。
　　奶奶？
　　鬼奶奶鬼孫子都出來了？
　　後面還有更多人影出現，難道這是壹家子的鬼全湊齊了？
　　但他再定睛壹看。
　　發現這好像是個活人？
　　後面跑來的人都到了，他確定了，這確實都是活人。
　　這些人都是做東瀛人打扮。
　　叫奶奶的是個年輕人，他扶起老人急忙給老人拍後背順氣，老人渾身哆嗦、大口喘氣。
　　雲松不悅地說道：“妳們看好老人，這大晚上的在我家門口喊‘給爹打死’算什麽事？”
　　旁邊的壹個人鞠了壹躬說道：“抱歉，先生，給您添麻煩了，但她不是喊‘給爹打死’，她喊的是‘打死給爹’，是救命的意思——啊，您不是我們同胞？”
　　老人倚靠進孫子懷裏，然後被順了會氣後她的精神狀況好轉起來。
　　她不會說漢語，用日語緊張的念叨起來。
　　隨著她說話，周圍的人臉色都不大好看起來。
　　雲松問道：“怎麽了？”
　　老人的孫子看著他說道：“我奶奶說，她剛才散步回來從妳家門口經過的時候聽見了敲門聲，扭頭壹看又發現門開了且裏面有亮光。”
　　“因為這是壹座兇宅，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於是好奇之下她從門縫往裏看——”
　　“她看到了壹個女人的下半身！這女人應當是被吊在了門內，它應當已經死了——它的身軀筆挺，黑紅的舌頭伸了出來。”
　　“而它的屍首被風吹的不斷搖晃，它的腳尖在不斷的沖撞門板，那敲門聲就是屍體腳尖撞門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