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占蔔反噬

　　“學院？”
　　程林忍不住有些詫異地反問。
　　“是的，學院，也就是說，對於這座投影而言，我們國內派出的探索隊伍人員將從十院中選拔。”黃茵肯定道。
　　程林蹙起眉頭，對這個決定並不太理解，黃茵只能繼續解釋道：
　　“探索投影很重要，但兩國關系更加重要，想要在這裏頭找到平衡並不容易，如果按照慣例，讓司局進行探索，壹旦在裏面發生沖突，後續的事情就很麻煩。”
　　程林點點頭，這他很容易理解。
　　黃茵又道：
　　“可是我們又不能放棄探索，而且這次探索，我們絕對不能‘吃虧’，蘇國也是壹樣的想法。
　　而由於兩國目前的同盟關系，我們還得保持自己不吃虧的前提下，讓對方也不太吃虧……當然，他們也需要這樣做。
　　類似的事情在國際上有過先例，當時想出來的辦法就是不讓正式修士下場，而是將兩國的學員級修士派進去。
　　恩，怎麽說？
　　相當於兩國大學生友誼賽？
　　差不多的含義，如果出現摩擦，也相對比較好處理。”
　　程林似懂非懂。
　　“類比於兩家小孩子打架家長互相道歉？”
　　“……”黃茵噎住，想了想，忽然噗嗤壹樂，“好像還真差不多……雖然我覺得這決定有點扯，但是鬼知道上面是怎麽想的。”
　　“或許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也許吧，不過很多事最後得出來的並不是最優解，而是各方能勉強接受的解，有的事情甚至會顯得很荒誕，但實際等妳了解了，就會知道有其內在邏輯……類似的事太多，等妳工作了就知道了。”
　　黃茵有些感慨地說。
　　“那這交換生文件……”
　　“很簡單啊，按照規矩，應該是咱們這邊派出十院學員，對面派出庫市的那所修行者學院的學員參加，恩，理論上是這樣。
　　可是吧，咱們又要想辦法贏……
　　所以，上面的意思是，調集其他學院的壹些優秀的學員，臨時進入十院，以交換生的方式探索投影。
　　這樣的話，贏面比較大嘛。”
　　黃茵端著茶杯解釋道。
　　程林怔了下：“作弊？”
　　“這是合乎規矩下的靈活變通，”黃茵強調了下，旋即說，“甭有心理負擔，按照我們這邊得到的消息，蘇國已經先壹步開始從各大學院往庫市調人了，也是用的交換生這套，咱們這只能說是學習蘇國老大哥的先進經驗。”
　　這也算先進經驗？
　　程林險些壹口槽吐到黃茵臉上，不過既然蘇國都這麽幹了，那夏國這邊這般應對也問題不大了，這類似於兩國的“默契”。
　　“好了，別想那麽多，說是兩國之間的比賽，其實兩邊大概率是秋毫無犯，倒不如說是咱們國內各大學院之間的對抗，妳們代表九院出去，也就是代表九司，就是代表我……所以……”
　　“知道了，肯定不會讓黃副司妳沒了面子……”
　　程林語氣無奈地說。
　　黃茵笑瞇瞇地拋過來壹個贊賞的眼神：
　　“不錯，妳這成長速度蠻快的嘛，都懂得揣摩領導心思了，哈哈哈。”
　　就妳黃茵這點小心思還用“揣摩”？就算學院裏看大門的大爺都壹清二楚好不好……
　　在心裏嘀咕了壹句，程林懶散地說了聲走了，轉身推開門在黃茵張狂的笑聲中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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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類似的事情也在全國各大學院上演。
　　魔都，二院。
　　宋顯真、梁丕等人被叫到了辦公室裏。
　　“交換生？讓我們去十院？”
　　“和蘇國的學員比賽？呵呵，能動手麽？不行？那有什麽意思？”
　　“去不去？”
　　“……去。”
　　從學院領導的辦公室走出來，壹群二院排名前列的學員們都有些興奮。
　　這種事畢竟不多見，至於參加投影可能遭遇的相應的危險，他們幾乎無人在意。
　　各大學院挑選的，幾乎都是以往跟隨司局參加過投影探索的學員，如果說論及處理地方事務，那他們或許還太嫩，但如果說探索投影，這些學員無論在實力上，還是經驗上都並不算少。
　　這也是這個方案通過的原因之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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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省，六院。
　　“就在這裏簽名，對的。”
　　“老師……這個日期好像不太對……”
　　“日期沒錯，好了，回去準備壹下吧，今天晚上的車，連夜北上。”
　　李瑾李瑜兩姐妹放下筆，然後對視了壹眼，都有些驚訝。
　　在她們身旁，還有幾個同院的優秀學員已經急不可耐地返回宿舍準備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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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
　　七院。
　　“蹭！”
　　壹片小樹林中，剛從樹上飄落下來的兩片葉子被某種力量從中切開，斷口光滑，整齊。
　　短發女孩吳束姍輕輕放下手刀，原地攥拳，吐出壹口氣，清澈的目光中透出些許亮色。
　　“滴滴。”
　　忽然，她放在地上的書包裏發出聲響，擦了擦擡頭的汗，扯了扯寬松的練功服，吳束姍走過去摸出手機。
　　打開，發現是壹份交換生文件，點開，她的略顯粗短的眉毛微微翹起。
　　“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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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
　　燕山。
　　那座類似道觀的古典庭院裏，壹間房屋內，施聖存坐在壹張方正的梨花木椅上，微笑著面對站在他身前，與他僅壹桌之隔的高大男人。
　　這個男人身材壯碩，皮膚粗糙，臉孔認真且嚴肅。
　　“原本這個時間應該是放假的，不過北方投影這事，怎麽說都需要有人坐鎮，十司後立，實力偏低，只能妳去走壹趟了，辛苦了。”
　　施聖存說，頓了頓，又補了壹句，“不過，在我的預感中，這次的事雖會有些波折，卻不會出現什麽危害性的後果，這也就足夠了，應該不需要妳出手解決什麽問題，就當度假吧。”
　　男人並不在意，只是隨意點點頭，然後問道：
　　“有沒有細節需要註意？”
　　施聖存搖搖頭，笑容微苦，說：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勉強判斷最基本的吉兇，而且……結果還不壹定準確，至於細節……那是變化中的事，沒有發生前，任何人都無從確定，我們最多只能從命運中窺見壹點點模糊的啟示，僅此而已。”
　　“好吧，反正我也不懂妳說的那些。”
　　“還有什麽事麽？沒有的話，抓緊時間出發吧，十司的孫司首可是壹直在催。”
　　施聖存詢問。
　　“還真有件事，關於黑袍……我們至今都沒有找到線索，他從西邊離開後，仿佛就此消失了，人間蒸發壹樣，壹點痕跡都沒留下。”
　　“……我知道了。”
　　施聖存沈默了下，說。
　　男人看了他壹眼，沒再說什麽，扭頭離開，出門的時候還順手帶上了那扇雕花木門。
　　於是，這件古色古香的房間裏，就只剩下了施聖存壹人。
　　他靜靜坐在梨花大椅裏，面前是壹張同樣風格的桌案，案上卻沒有筆墨紙硯之類的物件，而是擺放著壹臺息屏的電腦，以及壹臺打印機。
　　旁邊放著壹疊拆封的紙，桌角上，則靜靜放著壹瓶鋼筆墨水，墨水瓶蓋擰開了，仰著放在瓶身旁，似乎不久前剛剛使用過。
　　橙黃色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點亮桌面的壹角。
　　施聖存坐了大概三分鐘，仿佛在猶豫什麽，卻終究還是緩緩站起身，從那疊紙裏抽出雪白素凈的壹張，放在面前。
　　之後伸手將從不離身的那桿老牌鋼筆抽出，“哢”的壹聲扯開筆帽，放在左手邊。
　　然後用那宛如黃金鑄成的方正筆尖在墨水瓶裏蘸了下。
　　吸足墨水，那墨水似乎也並非單純的墨，而是摻雜著壹些仿若金粉的東西。
　　懸腕，停頓兩秒，在紙張寫下了“黑袍”兩個字。
　　字很大，卻不顯得醜，而是如同印刷體壹般漂亮規整。
　　整個過程中，施聖存面容沈靜，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而在筆尖寫完最後的那筆“勾”，從紙面上擡起，那用混合著金粉的墨汁寫成的漢字卻是憑空自燃，發出青藍色的火苗，整張紙也迅速焦黑下去。
　　與此同時，施聖存的雙眸之中燃燒起兩道幽藍的火苗。
　　在他的視野裏，眼前已經不再是古典房屋，而是壹片燦爛的星辰，仿佛宇宙。
　　無數星辰在漆黑的背景上按照既定的軌跡運轉，壹輪渾圓的月亦藏身於其中。
　　忽然，壹些星辰脫離了原本的軌道，在某種未知的偉力下被牽扯著聚攏。
　　並釋放出緋紅光輝。
　　漸漸的，那些異變的星辰以整片夜空為背景，勾勒出了壹個宏大的輪廓。
　　初始，那輪廓還看不出是什麽。
　　又過了幾秒，才漸漸清晰起來。
　　隨著那壹輪泛出深紅色澤的血月倏然分成兩個，並以“銀河”為中垂線對稱分布。
　　那周圍的壹圈星辰構成的輪廓也壹下子鮮活了起來。
　　施聖存眼睛驀然瞪大，純白之處密布血絲。
　　“臉！”
　　他赫然看到了壹張龐大的難以理解的，正俯視著他，嘴角掛著神秘的微笑的詭異臉孔！
　　下壹刻，施聖存忽地臉龐漲紅，雙眼凸出，身軀顫抖，難以抑制地發出壹聲痛呼，隨即，壹張嘴，噴出壹口鮮血！
　　“噗！”
　　猩紅的血液撲滅了那桌上燃燒的藍火，他腦海中的圖景也轟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