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開業大吉

興慶府城北南安巷，祖儒府，樞密副使野利旺榮正在書房中批閱軍報，遇壹事猶疑不決，擡眼凝視窗外，陷入沈思之中。正在仔細權衡之際，就見壹個身影打月門處閃了出來，沿著墻根兒偷偷摸摸溜向門外，當即臉色壹沈，喝道：“兔崽子，給我回來！”
那身影壹震，慢慢轉過來，低著頭進了書房，垂頭喪氣立於房中。
野利旺榮沈聲道：“妳又要往哪裏去？”
被野利旺榮喚回來的正是長子野利懷德，他接了好友的邀約，本打算偷偷溜出宅子赴會，卻沒想到還是被父親給發現了，此刻心下懊惱，暗道早知如此，就麻煩壹點從後門繞出去了，為了省兩步路，卻被父親逮了個正著，看來今日是出不去了。
“兒子接了個帖子，準備去金波湖……唔，金波湖會館……”
不等懷德解釋完，野利旺榮喝道：“成天沒個正形，就知道吃喝玩樂，妳這樣子，哪裏像個即將掌兵的模樣？下個月去樞密司磨勘之時，怕不是要把我這張老臉丟光？”
野利懷德嘀咕道：“馬上步下，弓箭刀槍，我自問還是不怕的。”
野利旺榮壹拍桌子，怒道：“妳是要出任指揮使的軍將，光有壹股子武勇那是蠻夫，怎麽帶得好兵？壹個指揮五千人，不熟讀兵書戰策，打仗的時候就要害死人！不要以為妳二叔執掌祥佑監軍司，就能遮護妳壹輩子。祥佑監軍司是石州，不是內地，那是邊關戰區……”
野利懷德抗聲道：“這個指揮使我是憑戰功實打實掙來的，不是二叔照顧的！父親妳去打聽打聽，弟兄們都服我！”
野利旺榮氣道：“這個指揮使是朝廷給的還是妳那幫大頭軍兵給的？他們服妳頂個屁用！我可告訴妳，樞密司磨勘時是要考校兵法的。到時候出乖露醜可別來找我！如果磨勘過不去，妳二叔的舉薦也不好使，乖乖滾回第三指揮，還是老老實實當妳的捉生將去！”
野利懷德無奈，只得道：“知道了，我這就回去看書。”又堵氣道：“好不容易回來壹趟，見見好友也不行。那父親妳找人幫我回了高大郎吧，就說是妳不準我出門。”
野利旺榮眨了眨眼，問：“哪個高大郎？開封府高懷恩家的？”
野利懷德沒好氣道：“還能有誰？他發了帖子給我。請我去金波湖那個會什麽館的地方喝酒……”
野利旺榮想了想，又問：“高大郎如今在哪裏公幹？”
野利懷德道：“翊衛司馬軍左衛，教練使。嘿嘿，這壹點他不及我。”
野利旺榮壹瞪眼：“妳傲個屁，人家那是禁軍，再說妳這指揮使還沒當上呢！唔……念妳回來壹趟不容易，這次便準了妳罷。”
野利懷德壹楞：“真的？”
野利旺榮道：“多和這樣的朋友結交結交，少沾那幫狐朋狗友！對了。妳回頭問問他，想不想做左衛指揮使就說妳自己的意思。別攀扯我！如果想的話，讓他家大人遞個話過來……高懷恩當了開封府尹以後忙於政事，和咱們家走動得少了，也該抽出空來聚壹聚了。”
野利懷德立馬炸了：“憑什麽高大郎當指揮使妳就願意出力，我這個指揮使就得自己壹刀壹槍廝殺？父親妳處事不公！敢情我不是妳親兒子！”
野利旺榮喝道：“說什麽胡話，趕緊滾！”見野利懷德還在忿忿不平。抄起硯臺作勢欲砸，野利懷德立馬飛奔而出，轉眼間逃之夭夭。
出了祖儒府大門，早有奴仆牽過白玉獅子驄，這匹馬渾身雪白。是極西之地大食商人販來的良駒，野利懷德為此付出了整整三百兩銀子，這兩年伴隨身邊。他左手壹搭馬背，飛身壹躍而上，縱馬就走，壹路穿街過坊，小半個時辰便來到月河巷。
順著月河巷往裏走，來到壹座大宅門之前，有身穿壹身黑服的小廝上前接過馬韁。
野利懷德擡眼壹看，就見門前階下有個熟人相候，卻是好多年未見過的梁興夏，不禁笑道：“我說怎麽這宅子眼熟，原來是妳家的。”
梁興夏也笑了：“小侯爺還記得？上壹次來，大約是十多年前了吧？”
野利懷德道：“怎麽不記得？那時還小……對了老梁，雖然多年不見，也不至於生分成這般模樣，叫什麽‘小侯爺’，還是叫我大郎就是了。妳近況如何？在哪個衙門供職？”
梁興夏嘆了口氣：“家父辭世後，便再無門路進官了，只能做些買賣貼補家用，我這宅子也改了，如今不住人，跟別人合夥營生。”
野利懷德看了看大門上掛著的匾額，寫的是“金波會.所”，不由道：“怎麽是會.所？這是何意？不應該是會館麽？”
梁興夏笑道：“大郎別在這上頭較真，會.所就是高級會館，沒啥區別，走，咱們進去，高大郎已經到了。”
野利懷德隨梁興夏進了大門，當面是壹個大照壁，繞過壹看，見這照壁之後搭了個大戲臺，圍著正院的三排屋子全都敞亮著，堆滿了各色貨物，不禁好奇道：“老梁，妳這是搞什麽鬼？”
梁興夏道：“回頭大郎就知道了，先去見見高大郎，他可念叨妳半天了。”
圍著戲臺下已經擺放了幾排桌椅，小桌上放了些精致的水果和糕餅，還有壹些身著長裙的年輕女子正在桌椅間穿梭，不停給已到的客人斟茶。這些女子長裙緊身束型，顯得凹凸有致，惹得野利懷德不停瞄來瞄去，大感興味。
高衙內和趙然迎了上來，見面就當胸捶了壹拳野利懷德，大笑道：“妳小子跑去石州，壹待就是三年，如今倒是黑了許多，不過身子也壯了許多。”
野利懷德感概道：“邊境風沙，真不是好熬的，真羨慕妳們這幫子混禁軍的。”
高衙內拉過趙然向他介紹：“給妳介紹個好朋友，成安，成記商鋪的東家，從大明過來的，今天他做東，回頭大夥好好喝壹場，不醉不歸！”
趙然拱手：“還請小侯爺多多關照。”
野利懷德微覺好奇，不知這個大明來的商家怎麽攀上高家了，抱拳回禮：“好說好說。”他此時也不好多問，便隨高衙內和趙然入了座。
壹邊飲茶吃果，壹邊閑談，陸陸續續又來了壹些賓客，主要還是由梁興夏出面接待，只偶爾有幾人到來時，高衙內會上前引薦。來的這些人大多互相都熟識，見了面少不了寒暄幾句，落座後都開始互道近況，就連野利懷德也被幾個軍將拉到壹邊嬉笑怒罵起來，軒場中逐漸熱鬧起來。
來的賓客有禁軍軍將，有外鎮軍官，有貴族子弟，有官宦顯貴，還有豪商巨賈。本來說好頭壹次開業只打算邀請五十位賓客，結果來了足有七八十個。這些人平常也難得相聚，如今日這般熱鬧的場面更是罕見，是以聊得極是熱烈，趙然應酬得也相當忙碌，不得不將貨物拍賣會的時間延後了半個時辰。
眼看不能再拖下去了，趙然端了個酒杯便登上高臺，將自己營建“金波會.所”的由頭、目的簡略說了壹下，然後向四周拱手道：“敝人來自大明，如今在興慶府開辦營生，還望諸位多多幫襯，也希望這座金波會.所能給諸位搭建壹座交流的平臺，更希望諸位以後能把這裏當作自己家，常來走動走動。”
有人在臺子下喊：“放心吧成東家，來了興慶就是客，我們夏人最是好客，有什麽難處言語壹聲就好。”
還有人喊：“妳說了半天，這會.所到底是酒樓還是商鋪啊？”
更有人道：“成東家，趕緊開始吧，有什麽好東西亮出來，少不了妳的銀子！”
趙然點了點頭，然後舉起酒杯道：“今日金波會.所開業，預祝開業大吉，成某向諸位敬酒，來，先幹為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