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四章 殺雞給誰看

　　“誰把我捆上的！”黃毛壹行剛把車子開出沒二裏地呢，被摁在後排座位上的馮國強就發出壹聲怒吼。
　　開車的小弟倆手壹哆嗦，差點把車開溝裏：老大這是好啦，我剛才踹了他好幾腳呢，不知道會不會記得？
　　馮國強掙紮了幾下，捆的還真結實，於是又咆哮起來：“快點給我松開，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咱們不是在黑瞎子屯討債嗎？”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沒發瘋之前，當時只覺得腦子裏面亂呼呼的，就剩下壹個聲音：瘋狗瘋狗，妳是瘋狗。然後，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小弟們連忙停車，然後給馮國強把身上的繩子都解開。馮國強坐起來，用手抹抹嘴角：“到底是怎麽回事——奶奶的，怎麽臭烘烘的？”
　　噗——黃毛實在沒忍住，憋出壹聲笑。
　　其他人也不敢說真話啊，真要是說出老大妳剛才吃屎了，估計老大肯定又得瘋。沒法子，黃毛只好委委屈屈地說了句：“老大，剛才是我沒忍住，放了個屁。”
　　馮國強壹臉厭惡地摁下窗玻璃，又問問討債的結果，在得知只拿到手九萬塊之後，立刻怒了，吩咐開車的小弟掉頭，殺回去接茬要錢。
　　那幾個小弟是萬萬不敢再回黑瞎子屯了，於是就把剛才的事情大致說了壹遍。當然，不該說的壹點沒說。
　　“啥玩意，我剛才滿地爬，還下口咬人？”馮國強有點懷疑人生。
　　“老大，妳還吃——”壹名小弟沒忍住，差點說漏嘴。
　　馮國強眼睛壹瞪：“吃什麽？”
　　黃毛使勁咳嗽兩聲，打斷同伴，然後嘴裏安慰道：“老大，村裏有個小孩淘氣，扔了半拉玉米面大餅子，被妳吃了。”
　　“嗯，我說怎麽黃了吧唧的呢。”馮國強抹抹嘴角，手背上沾了壹絲黃呼呼的痕跡。
　　小弟們連忙趁勢七嘴八舌地說了壹通，說是這個黑瞎子屯又古怪，那個老道也比較邪乎，最好不要招惹雲雲。
　　馮國強陰沈著臉，眼裏不時兇光直冒，瞧得那些小弟壹個個都噤若寒蟬。
　　“這筆賬，我記下啦，早晚有壹天要十倍百倍地還回來！”馮國強這回沒有發瘋，在沒有徹底搞清楚對手實力之前，他選擇了隱忍。
　　小弟們齊齊舒了壹口氣：不用回去就好，實在沒有勇氣和膽量再踏進那個黑瞎子屯啦。
　　而黑瞎子屯，此時此刻，則徹底被喜悅和激動籠罩，各家各戶都領回來好幾沓鈔票，壹張壹張數著，樂得合不攏嘴：啥時候見過這麽多錢啊！
　　包二爺領了錢之後，找到田小胖：“小胖啊，這錢先還妳，剩下的，等下次算賬再給。好小子，妳又救了二狗壹命啊，啥也不說了，這份情，俺們記下了！”
　　壹邊說，老爺子壹邊使勁拍著田小胖的手背，忍不住老淚縱橫，包二狗也在壹旁陪著掉眼淚。
　　田小胖則安慰壹番，又鼓勵包二狗幾句，最後又把錢給老爺子還了回去，說是等以後寬綽了再說。
　　包二爺當然不同意，雙方正在這撕扯呢，忽然聽到嘿嘿兩聲笑：“都不要的話，這錢就獎勵給貧道好啦。剛才施展貓頭鷹神咒，損了貧道好幾十年功力，怎麽也得給點補償不是？”
　　啪壹下把老道伸出的爪子給拍了回去，田小胖把錢扔給包二狗，然後把老道拽到壹邊，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叫別人知道的好。
　　“嘿嘿嘿，小胖子，妳還真是深藏不露啊，想不到妳還精通祝由之術，這東西現在都快失傳了。”老道壹臉賤笑，“妳那貧道當槍使，道爺也認了。可是，活兒不能白幹，貧道也要入社！”
　　田小胖也有點頭疼，想到以後還免不了把老道推出去擋槍，也就點點頭：“不過，得合作社的全體社員同意才成。”
　　“瞧好吧，道爺這就找大夥好好說說。”老道壹溜煙跑回去。
　　田小胖也只能搖搖頭：以老道的忽悠本事，上到八十歲老太太，下到吃奶的小娃娃，估計都得同意。
　　至於老道說的祝由術，則是遠古時期，巫師的必備之術，主要是精神和心理層面的壹些診斷和療法，可謂歷史久遠。只是壹路傳承下來，漸漸缺失，所以漸漸式微。
　　俗話說巫醫不分，傳到後世，祝由術漸漸就歸入醫科，在幾十年前，中醫裏面還專門設有祝由科呢。只是後來有壹段時期，被認為是神神叨叨的迷信產物，結果差點被徹底掃進歷史的垃圾箱，這才幾近失傳。
　　反倒是西方世界，在精神和心理的治療應用方面後來居上。
　　有時候想想也覺得實在可惜，或許是老祖宗留下的傳承太多了吧，後輩們顧不過來，結果有些就扔了。
　　而田小胖也是第壹次主動施展祝由術，也是碰到馮國強這種比較瘋狂之人，所以這種心理暗示才能順利成功。
　　不管怎麽說，祝由術還是很強大的，田小胖覺得以後有必要多花點時間，好好研究研究。
　　正琢磨著呢，就聽小囡囡的喊他：“幹爹，妳上哪啦，快點來拿錢啊，實在太多啦，抱不動呢——”
　　於是，田小胖就樂呵呵地跑回去。好家夥，只見小丫，小光光和小囡囡這仨娃，懷裏都抱著壹沓沓紅票子，都跟抱著個小山兒似的。
　　算起來，田小胖和小丫就占了合作社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按照這個來分紅的話，那就是壹百萬左右。壹萬塊壹沓，也將近壹百沓呢，三個娃娃確實抱不過來。
　　還有小白，也毛手毛腳地跟著幫忙，懷裏抱了壹大堆錢。而且小爪子還不老實，時不時賊眉鼠眼地抽出幾張，往自個兜裏塞。
　　要說這包大明白也夠壞的，存心瞧熱鬧，這些錢也不給裝進袋裏，就散啪啪地叫幾個娃子抱著。其他村民也都圍著哈哈笑，又高興又羨慕。
　　“誰嫌錢多啊，等俺回家取麻袋去！”田小胖吼了壹嗓子。都是勞動所得，這錢拿著踏實。
　　鬧哄了壹上午，總算是分完錢，然後，壹輛輛爬犁就駛向鎮上，大夥都準備存錢去。畢竟財帛動人心，這東西放在家裏不放心啊。
　　田小胖也叫大晃和傅天山跟著去存錢，家裏留幾萬塊就夠用了。
　　吃過晌午飯，田小胖就在村裏轉悠壹圈，明顯能夠感覺到，整個屯子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氛，就跟過年似的。而大夥心中的幹勁，也更足了。
　　正走著呢，就聽飼養場那邊鴨子大鵝的叫聲鬧哄成壹團，就跟炸營了似的，於是就溜達過去。
　　只見包日娜正領著幾十名老娘們在那抓鴨子和大鵝呢，壹問才知道，是準備把多余的公鴨和公鵝處理掉。
　　現在也落了幾場雪，鴨鵝的羽毛也長齊了；氣溫越來越低，宰殺之後的鴨鵝也能凍住了。
　　那些母鴨子和母鵝，留著過冬，來年產蛋；至於那壹半公的，則留不了那麽多。按照公母壹比五的比例，挑選出來留著做種，剩下的全部宰殺。
　　在隔壁的豬場，已經架起了壹口大鍋，裏面燒了半下子開水。好家夥，100印的大鍋，標準直徑是壹米三，小孩兒在裏面都能遊泳了。
　　壹會就在鍋裏褪毛，這樣壹來，得處理掉好幾百只，工作量也不小。田小胖閑著沒事，也就跟著幫忙，滿院子攆鴨子，攆得呱呱叫。
　　估計是動靜鬧的比較大，把屯子裏的小娃娃都給招來，壹起跟著添亂。這時候，就顯出小白的本事，上躥下跳，無比靈活，壹逮壹個準。
　　抓出來的公鴨和公鵝，倆翅膀壹擰，倆巴掌壹捆，然後往地上壹扔，就是挨宰的命了。
　　下刀子這活，村裏壹般都是薩日根動手。不過鴨鵝數量太多，也有幾個老娘們拎著菜刀，壹起負責宰殺。
　　這事其實挺矛盾，壹方面是辛辛苦苦養了大半年，就算是牲畜，也都養出感情，所以真舍不得；可是另壹方面，不殺又不行。
　　所以，那些嬸子和大娘都懷著復雜的心情，揮舞著手裏的菜刀。壹個個嘴裏還都念念有詞：“鴨鴨妳別怪，妳是人間壹道菜。今年快快走，明年早早再回來——”
　　在農村，宰殺雞鴨鵝的時候，都要念叨念叨，求個心安吧，其實也算是表達壹下對生命的尊重，畢竟是壹條性命兒。
　　給鴨鵝抹脖子之後，鴨血鵝血都專門用大盆接著。周圍則是壹圈小娃娃，不少都用手捂著眼睛，可是又忍不住從手指縫裏偷看。
　　“好可憐啊——”小囡囡壹驚壹乍的，嘴裏念叨。
　　“那燉大鵝的時候，妳就不要吃啦。”小光光倒是比較沈穩，想得也比較深遠。
　　小囡囡眨巴半天大眼睛，最後還是經受不住誘惑，決定還是啃壹只鵝腿算了。
　　看到小白又拎著壹只鴨子送過來，包有余的老伴兒就晃晃手裏血淋淋的菜刀，準備逗逗小白：“小猴子，以後再淘氣，這就是妳的下場！”
　　壹邊說著，手起刀落，在鴨脖子上壹抹，然後壹股鮮血就飆射出去。驚得那些瞧熱鬧的小娃娃都齊刷刷壹激靈，然後捂住眼睛。
　　俗話說，殺雞給猴看。小孩子都嚇夠嗆，包大娘估摸著小猴子這回肯定得嚇個半死。
　　噢噢噢——只見小白嘴裏叫個不停，毛乎乎的小爪子指著包大娘手上拎著的死鴨子：專業點好不好，鴨血都淌到盆子外頭了。
　　“這猴崽子，膽子還真大。”嚇唬不成，包大娘很沒有成就感，她哪裏知道，小白那才叫膽大包天呢，別說殺鴨子殺鵝，小黑他老娘在車間裏差點殺人，它都瞧見過。
　　包大娘手腳還真麻利，很快又抓過來壹只大鵝，準備開宰。當然，儀式也不能落下，嘴裏還是先念念叨叨的。
　　噢噢噢——小白嘴裏也跟著叫。
　　“妳也想學著念啊，可惜妳不會說話，嘻嘻。”包大娘終於找到優越感。
　　結果，小白也不怎麽就急了，竄過來就搶包大娘手裏的菜刀。包大娘只好從小板凳上站起來：“瞧把妳能的，也想操刀是吧，這可不中——”
　　可是她哪有小猴子靈巧啊，說話間，小白就竄到半空，抓住她的胳膊。包大娘還真擔心被這酸臉猴子給撓嘍，只好撒手，當啷壹下，菜刀掉到地上。
　　“小白別鬧，耽誤幹活。”小丫領著幾個娃娃過來。
　　只見小猴子指著那只被綁著的大鵝吱吱叫，上躥下跳的，很是氣憤的模樣。
　　小囡囡壹瞧，也嚷上了：“哎呀，這是誰把俺家大灰給綁上了，差點挨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