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7章 守墓人，赴雲州！

壹場晚宴，從日落西山，直接吃到了月上柳梢頭。
吃這麽久，並不僅僅是因為孩子們太能吃，晚宴太豐盛（莊戶們送來的野味兒太多）也是壹個原因，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晚飯的地點在韓天虎的家裏，這些孩子們在這兒可以無拘無束地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怎麽吃就怎麽吃，比在岐州那邊都要自由。
因此，席間那是相當熱鬧，站在村口都能聽到這個院子的歡聲笑語聲。
而院子外面，這時早已聚集了壹群莊戶，這些莊戶們是過來接孩子們去各自家裏睡覺的，壹共四十九家，本來是五十個孩子對應五十家的，但鐵蛋晚上肯定是跟自己老爹住壹起的，所以就只有四十九個孩子要去莊戶們家裏睡了！
開陽村的田地今天下午全部被天雞大隊“掃蕩”了壹遍，現在裏面幾乎沒有什麽蝗蟲了，莊戶們當然知道這是誰的功勞，所以為了能讓孩子們晚上睡個好覺，許多莊戶都將家裏最幹凈的房間、最軟的床給讓了出來，給韓家莊、梅村的這些孩子們睡！
“行了行了！都趕快去洗洗，然後睡覺！都聽好了，晚上不許鬧騰！”
見孩子們都吃飽喝足而且也鬧足了，韓裏正站起來大聲說道。
“裏正放心，晚上俺們指定不鬧騰！”
“對！肯定不鬧騰！”
“哈哈！二牛妳小子晚上會不會尿床？”
“二虎妳才尿床！”
孩子們嬉鬧壹陣，然後在韓天虎的帶領下出了院門。
門外早就候著的莊戶們依次上前，壹家領壹個，並再三保證不會讓孩子在自己家受委屈，然後帶著孩子轉身離去。
這場景，就跟現代幼兒園放學的時候，家長在學校門口接孩子壹樣……
“嶽父，妳這宅子還挺大的啊！”
吃過晚飯後，李澤軒帶著鐵蛋開始參觀起韓裏正的新家來，轉了壹會兒後，李澤軒忍不住驚訝道。
這是壹個三進宅院，差不多跟李家以前在長安城永樂坊的宅子差不多大，裏面亭臺樓閣、假山池塘什麽的該有的都有，只不過很多許多地方看上去像是很久沒有收拾了，落葉、雜草、灰塵到處都是！
“這房子大了也是個麻煩，按我原來的意思，能在這裏有壹個容身之所就行了！”
韓裏正聞言，壹陣苦笑道：“這宅子原來的主人小軒妳也認識，就是劉世仁他們父子！”
李澤軒跟鐵蛋都是壹陣愕然。
“爹，劉世仁難道也在柳樹村？而且他的宅子怎麽成妳的了？”
鐵蛋驚訝道。
對於劉世仁父子，他可是印象深刻，小時候他跟韓雨惜都受過劉家父子的壓迫，而且去年劉郝建還將他打成了重傷。
李澤軒抿了抿嘴，沒有說話。關於劉世仁父子在柳樹村的事情，之前韓裏正在給韓雨惜的信裏面提起過，但鐵蛋由於在書院忙於學業，很可能沒有看到那封信！
韓裏正拍了拍鐵蛋的肩膀，說道：“劉世仁被梅村的莊戶們趕出來之後，就來到了柳樹村，在這邊當地主！今年妳爹我來這兒買地，正巧遇見了他，誰知這家夥即便來到了嵐州，也仍舊不老實，蠻橫鄉裏、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然後他就被王縣令派人給抓走了！他在柳樹村的這座別院也就成了無主之物，莊戶們都不敢住，因為他們害怕得罪劉世仁，害怕劉世仁從牢裏出來了找他們麻煩，於是為父就住了進來！”
說到這裏，韓裏正有些無奈道：“只是這座宅子太大，我壹個人哪兒打理得過來？平常也就只打理打理自己住的屋子，其余屋子時間長了也就荒廢了！”
這個也是韓天虎沒有多留些孩子住在自己家裏的原因，那些許久沒有收拾的房間，收拾起來會很費時間，能收拾個兩間出來給李澤軒和鐵蛋住已經很不容易了！
“嶽父，妳可以買壹些仆人回來啊！壹來可以幫妳收拾屋子，二來也能照顧妳的飲食起居，多方便！”
聞言，李澤軒笑著說道。
雖說韓天虎身子骨不錯，但眼看這年紀也越來越大了，身邊怎能沒人照顧？
韓裏正擺手道：“不了！不了！我壹個人住的挺好的！買些下人來做什麽？”
“爹，妳就聽師父的吧！妳要是錢不夠，我這兒還攢了壹些錢，都給妳！”
鐵蛋這時插話道。
這孩子開始心疼自己老爹了！
“嘿！妳個臭小子！妳爹我還要妳的錢？老子只是壹個人住慣了，不想麻煩！”
韓裏正聞言，忍不住拍了拍鐵蛋的後腦勺，不過雖是這般說，但他的心裏卻是暖暖的。
“行了行了！那個就是妳的房間，自己去井邊洗壹洗然後睡覺！”
頓了片刻，韓裏正又對鐵蛋催促道。
“哦！那我先去睡了！爹，師父，妳們也早些睡！”
鐵蛋知道自己拗不過韓天虎，便不再相勸，準備睡覺去了。
“嗯！去吧！”
李澤軒點頭應道。
鐵蛋轉身離去。
李澤軒這時接著方才的話題，又道：“嶽父，買家奴是壹定要買的，要不然這偌大的宅子，就住妳壹個人，壹點人氣都沒有，這像什麽話？這錢我來出，我明天讓人幫妳物色幾個忠厚的家奴！”
這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壹個人住不住的慣的問題，而是這種沒有人煙氣兒的宅子住的時間長了會讓人感覺到愈加孤獨，對人的心裏也是壹個折磨！
見李澤軒壹臉堅決，韓裏正想了想，只好應道：“那行！就買幾個家仆回來吧！不用小軒妳出錢，我這兒的錢也花不完，等這壹陣兒忙完了我就去買家仆！”
李澤軒狐疑道：“嶽父，妳可別等我們走了，妳又改變主意不買了！我看妳還是明天就去買吧！”
韓裏正瞪了瞪眼，沒好氣道：“妳這孩子！老夫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嗎？”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
李澤軒幹笑兩聲，忽然問道：“對了！嶽父！妳跟那個馬江是怎麽認識的？他以前就是住在這裏的嗎？”
韓裏正回憶片刻，道：“沒錯，老馬本來就是柳樹村的！他先入營，我比他晚入營半個月，剛參軍的時候什麽都不懂，在老馬的幫助下倒是少挨了不少軍棍，後來我倆被調進了親衛營，成了翼國公的親衛！
當年雲州壹戰，我們被重重包圍，我替翼國公擋了壹箭，老馬他也不差，壹身功夫甚至比我都要好，他壹個人殺了幾十個突厥士兵，不過後來我因為腿傷而提前回家了，老馬則是等到天下太平後才解甲歸田的！
他身上戰功不少，按理說是可以用來謀個壹官半職的，但他說他不懂當官，也不想當官，只想回家種地陪婆娘孩子，於是就回到宜芳縣柳樹村了！沒成想，我們兩個老兄弟有生之年還能再見！當真是緣分啊！”
李澤軒有些感慨道：“那可真是巧！”
“的確是夠巧的！”
韓裏正點了點頭，隨即他的臉上突然變得有些傷感了起來，只聽他沈聲嘆道：“只是可惜，有些人即便是再巧，也永遠見不到了啊！”
說罷，韓天虎的身形莫名地變得有些落寞，後背也變得佝僂了起來，仿佛壹下子老了好幾歲！
李澤軒心中壹動，思忖半晌，問道：“嶽父起想以前的袍澤了？”
韓裏正點頭道：“嗯！是啊！那壹戰我們死了許多人，兄弟們的屍身都帶不回來，到最後只能就近埋葬在雲州邊境了！現在我住在宜芳縣，去雲州那邊也不遠，每逢清明的時候，也能去祭拜祭拜兄弟們，挺好的！”
聞言，李澤軒忽然想起去年年底，韓天虎去了壹趟雲州，回來之後性情大變，變得更加沈默寡言了，再後來韓天虎為了幫他治理礦場周圍的汙水，在他的“贊助”下買了柳樹村、南坪村、開陽村三個莊子，然後就徹底住在嵐州這邊了！
現在想來，韓天虎執意去雲州、並住在了柳樹村，難道就是為了方便祭拜那些昔日的袍澤？老丈人這是想當英雄們的守墓人啊！
安慰了壹會兒韓天虎，差不多已經到深夜了，李澤軒去水井邊簡單地“沖了個涼”，然後回屋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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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還沒有完全亮。
在莊戶們家裏借宿的孩子們已經來到韓裏正這個院子裏吃早飯了。
這個年代，許多人早上都不吃早飯的，但由於孩子們早上要帶領天雞大隊下地滅蝗，這可是非常消耗體力的活兒，所以韓裏正這邊還是準備了早飯的。早飯也很簡單，稀飯外加面餅，面餅是之前就做好的，早上只需要熱壹熱就能吃，簡簡單單的早飯，孩子們倒也吃的不也樂乎。
“小軒，妳今天跟老夫去壹趟雲州，到那邊我有些事情要跟妳說！”
李澤軒正喝著稀粥，這時韓天虎過來對他說道。
“去雲州？嶽父妳怎麽忽然想起去雲州了？”
李澤軒壹陣奇怪道。
通過昨晚的談話，李澤軒知道雲州那邊埋葬了不少韓天虎昔日的袍澤，但今天既不是清明，也不是重陽，韓裏正帶她去雲州做什麽？
“小軒妳先別問，等到雲州了，妳自然知曉！從咱們這裏去雲州，早上去，下午便能回來，不會耽誤妳的事情的！”
韓裏正搖了搖頭，沒有說原因，而是堅持道。
李澤軒想了想，然後點頭道：“那好！壹會兒咱們就騎馬去雲州！”
迅速吃過早飯，李澤軒牽出大白，韓裏正牽出了壹匹精壯的黑馬，準備動身前往雲州。
至於天雞大隊那邊，他們已經交待好鐵蛋，讓其做好統籌安排，昨天天雞大隊就是鐵蛋負責指揮的，這個倒是沒啥好擔心的。
收拾壹番，二人精裝簡從，立刻上路。
“嶽父！妳這黑馬不錯啊！”
路上，壹匹黑馬，壹匹白馬縱情狂奔，李澤軒見那黑馬竟然隱隱能跟得上大白的速度，忍不住有些驚訝道。
“呵呵！這黑馬是老夫撿的！算是有緣吧！”
韓裏正笑呵呵地說道。
由於馬速比較快，他的頭發、衣角都被吹得向後飛了起來，看上去倒有幾分“老夫聊發少年狂”的架勢。
“撿的？在哪兒撿的？”
聞言，李澤軒壹陣愕然道。
這隨便撿的壹匹馬，就能跑得這麽快，運氣要不要這麽好？
聽李澤軒問起，韓裏正神色間隱隱有些得意道：“說來也巧，今年清明老夫去雲州祭拜兄弟們，卻見不遠處的草原之上，有壹匹黑馬在被五只草原狼追趕，身上已經有好幾處被咬流血了，老夫以前來過雲州，知道這邊偶爾會有狼群出沒，來的時候就帶了弓箭。
我見那黑馬怪可憐的，便彎弓搭箭，射殺了其中兩只狼，另外三只狼見同伴死後便不敢再追！這黑馬竟然有些靈性，知道是我救了它，便跑到我身邊不走了，我壹看它身上的傷，後腿、屁股上多處都在流血，就趕忙將它牽到附近縣城，找會醫治牲畜的大夫給它醫治！過了幾天它傷痊愈了，但它卻不走了，就好像賴上了我壹樣，正好我就拿它當坐騎了！”
李澤軒聽罷，忍不住嘖嘖稱奇道：“這馬還知道感恩？真有靈性！而且看這馬奔跑的速度，壹點都不亞於壹些草原寶馬啊！嶽父妳這可是撿到寶了！”
韓裏正滿不在乎地笑道：“老夫現在又不上戰場，只是偶爾出門騎騎，馬匹再好能有什麽用？只要跑得動就行了！小軒妳要是需要，我就將這馬送給妳！前壹陣我聽雨惜來信說，陛下封妳當了玄甲軍的參軍，在軍中沒有壹匹好馬怎麽能行？會被將士們看不起的！”
李澤軒笑了笑，拒絕道：“不用了，嶽父！我這大白可不比妳那黑馬差！是不是，大白？”
說著，李澤軒拍了拍大白的馬脖子，大白好似聽懂了，這是有人，呃，是有馬要搶它的“飯碗”，於是，這丫的就徹底成了壹匹脫韁的野馬，速度瞬間拉滿，轉眼間就跟大黑馬甩開了壹段距離！
“呵~！大白也能跑的這麽快？駕~！”
韓裏正壹陣驚訝，隨即他反應了過來，連忙催動著胯下黑馬，朝前面的李澤軒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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