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戲誌才回來了

　曹操站在庭中，仰著頭，看著天空的明月。
　　今天已經是臘月十五，還有十五天就是新年了。這是今年的最後壹個滿月，也有可能是他這壹生的最後壹個滿月。
　　城外發生了什麽事，他不太清楚，但是他能感覺到城外將士的士氣有了變化。壹是原本敷衍了事的巡邏將士現在精神抖擻，警惕性非常高；二是大營裏訓練時的吶喊聲比幾天前更整齊，更雄壯。
　　履霜堅冰至，葉落而知秋，從這些細微末節，他嗅到了濃濃的危機感。
　　今天是與戲誌才三天之約的最後壹天，戲誌才卻壹點影子都沒有。曹安民幾次在他面前嘀咕，說戲誌才就是個騙子，騙了他壹筆錢，早就逃之夭夭了，根本不會再露面。但是他不同意，他願意相信戲誌才，雖然他們剛剛見過壹面。
　　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朋友，壹見面就知道。
　　背後響起簌簌輕響，曹操背壹緊，卻沒有轉身，只是將手挪近了腰間的長刀。他低下頭，趁著那壹瞬間的功夫，眼角的余光瞟了壹下西北角，整個院子只有那裏有幾株臘梅，開得正香。如果有人想趁黑摸進院子，那裏是唯壹的可能。
　　“好香！”壹人輕聲嘆息。“將軍難道壹點也不想聞聞嗎？”
　　曹操楞了片刻，驀然轉身，張開雙臂，大步迎了上去，哈哈大笑。“戲才，真的是妳啊，我等妳好久了。”
　　戲誌才張開雙臂，與曹操四臂相握，相視而笑。“將軍，我應該沒有爽約吧？”
　　“沒有，沒有，來得正是時候。”
　　曹操拉著戲誌才上了堂，大聲招呼人上酒上菜。曹安民聞聲而出，見戲誌才出現在曹操身邊，大吃壹驚。他是曹操身邊的近衛，知道這個院子裏看似平靜，暗地裏卻至少有二十名衛士保護，任何人都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曹操面前。這戲誌才是怎麽做到的？
　　曹安民雖然壹肚子疑問卻不敢問，只好安排酒菜。曹操請戲誌才入席，兩人杯觥交錯，連喝了幾杯。戲誌才壹口氣喝了幾大杯酒，這才放下酒杯，用袖角壹抹嘴，用力壹拍案幾。
　　“將軍，妳猜我看到了什麽？”
　　曹操揪著胡須，沈吟道：“從武關來，不可能是援兵，只可能是進行的使者。不知我猜得對不對？”
　　“對，可是妳知道使者是誰嗎？”
　　曹操目光閃動，嘴角輕挑，卻又搖了搖頭。“這可我猜不到。”
　　“將軍見到，壹定認識。”戲誌才歪歪嘴。“陳留名士，蔡邕蔡伯喈。”
　　“伯喈先生？”曹操楞住了。“這麽說，這是董卓派來的，袁術和董卓要結盟？”
　　戲誌才不說話，斜睨著曹操，重新舀了壹杯酒，端在手中，慢慢的品著。
　　曹操眼珠轉了轉，又想了壹會。“不對，這裏面恐怕另有玄機。伯喈先生雖然是董卓征召的名士，但是以他的為人不會助紂為虐。看起來，倒像是為彌合袁家兄弟的鬩墻而來。”
　　戲誌才放下酒杯。“蔡伯喈為何而來，我不太清楚，也不關心，但是我註意到了壹點，他走得很匆忙。兩天的路程，他壹天就趕到了。他進營不到壹天，我又看到壹些人出了袁術的大營，還有十幾個工匠，趕往武關方向，行色匆匆。”
　　曹操目光壹凜，隨即大喜，挪到戲誌才身邊，盯著戲誌才。“當真？”
　　戲誌才嘴角帶笑，鄭重地點點頭。“我扮作流浪漢，在金陽亭外躺了半天，看到那群人吃了晚飯後又起程離開，壹行兩百余人，工匠只有十七人，但那些人對這些工匠卻非常客氣，尤其對為首的年輕匠師，言必稱莫先生，恭敬得很。那姓莫的年輕人安之若素，仿佛是習慣了似的。將軍，袁術帳下有姓莫的大匠嗎？”
　　曹操搖了搖頭，沒吭聲。經過幾次使者來往，特別是蔡瑁來，他知道孫策手下有個黃承彥精通木學，但黃承彥是中年人，不可能是戲誌才所說的莫先生。可是有壹點他可以確認，使者已經到了袁術大營，袁術卻派技藝高超的匠師趕往武關方向，很可能是為了加固武關城防。
　　換句話說，長安方向可能有威脅，袁術即將面臨內憂外患的局面。對他來說，這絕對是壹個好消息。
　　“誌才，妳是有功之人，我要再敬妳壹杯。”
　　曹操舉起酒杯，放聲大笑。戲誌才也舉起酒杯，和曹操碰了壹下，壹飲而盡，接著說道：“將軍，雖說武關方面可能有變卦，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將軍既然與蔡伯喈相熟，何不與他見壹面，從他口中打探壹點情況？”
　　曹操連連點頭，越想起開心。戲誌才看著他，頓了片刻，又說道：“還有個消息。”
　　曹操壹驚，連忙收起笑容，洗耳恭聽。
　　“袁術將搶來的世家良田分給了被俘的諸家部曲。”
　　“啪！”曹操手壹松，酒杯落地，摔得粉碎。曹操的臉色變幻了片刻，苦笑著搖搖頭。“這袁公路，還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啊。如果壹來，這些世家就沒什麽用處了。”
　　“沒錯，將軍，放他們出城吧，留著也是白白消耗糧食。放他們出城，讓他們與家人團聚，看袁公路怎麽處置他們。殺，激起眾怒。不殺，必成後患。”
　　曹操瞅了戲誌才片刻，放聲大笑。
　　曹操隨即請來了宗承，懇切地請宗承出城壹趟，他想和蔡邕見壹面，商討談判的事宜。為表誠意，只要蔡邕進城，他願意放世家出城，讓他們回自己的莊園，免得在城裏提心吊膽。
　　宗承雖然覺得曹操用心不良，卻也想借此機會救壹些人。袁術正在派人攻擊莊園，很多人都在擔心家人，想出城了解情況，只是曹操看得緊，他們走不了。現在曹操主動願意放人，他當然樂見其成。
　　宗承再次來到袁術的大營，轉達曹操的意見。他剛說完，袁術還沒說話，閻象就表示反對。
　　“放人可以，先放我們的家眷。”
　　宗承冷笑。“閻君，這個恐怕由不得妳。曹孟德已經送走了兒子，決意與宛城共存亡，他不在乎死幾個人。可是袁將軍能看著部下的家眷被殺，能與南陽的所有世家勢不兩立嗎？”
　　正說著，孫策走了進來，聽到宗承說的話，不由得壹聲冷笑。“宗君，妳出城之前，曹操跟妳說實話了嗎？妳連什麽情況都沒搞明白，就敢在這兒出言威脅，妳想嚇唬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