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永樂軍令

　　地牢的壹間收拾得相對幹凈的牢房的門打開了。
　　段錦住很悠閑的模樣躺在裏面的床上，嘴巴裏咬著壹根幹草，隨即，他以為是眼花了，牢門打開後，只見高方平帶著兩個差人走了進來。
　　以為這次得救了，段錦住起身正準備拍兩句馬屁說“相公英明神武”，然而接下來差人又出去了，關門上鎖，卻是把高方平也關在了牢裏。
　　“……”段錦住半張著嘴巴，看著這玄幻的壹幕，少頃錯愕道：“相公……您怎麽也進來了？高廉老爺聽說可是您的親哥哥？”
　　高方平攤手道：“他就這德行，我能咋整。否則，普天之下，還真沒誰會把我關小黑屋。只有他會這麽幹。”
　　“哎，看來此番出不去的，在大宋馬是貴重物資，偷馬罪名很是不小，我段錦住此番怕是栽在這高唐了。”段錦住哀聲長嘆道。
　　“放心，壹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高方平說道。
　　段錦住心說掌控妳個大頭鬼，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形容的就是這個局面，別以為我老段沒文化。
　　“對了，妳為何賊性不改，身懷我的委任，卻要節外生枝觸，來這高唐縣偷馬？妳的路線原本不應該進高唐的？”高方平道。
　　段錦住撓頭頓足，心癢癢地說道：“千不該萬不該，我是愛馬之人，我就不該在大名府外、看到那傳說中的照夜玉獅子馬啊。可偏偏讓我見到了，於是我便是仿佛丟了魂，壹路追蹤著那匹寶馬的足跡，最終來到了這高唐。”
　　“大名府！”高方平勃然色變道，“誰騎的照夜玉獅子？”
　　段錦住道：“小的親眼所見，盧大官人盧俊義，把照夜玉獅子馬送給了壹個英俊年輕人，隨後年輕人離開。然後我的馬匹腳力追不上照夜玉獅子，且年輕人也有高手隨行，於是我便只有壹路追蹤馬的足跡，最終來到高唐，其後聽聞，大家都叫那個年輕人柴大公子是也。”
　　高方平想了想，瞇起眼睛道：“妳認識盧俊義？”
　　“認識也不認識。”段錦住道，“小的自來往返宋遼兩地，這條路線上討生活的人，不論黑白道，沒人不認識盧俊義的，但是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咱們不在壹個級別，沒有正式見面過。”
　　高方平皺著眉頭思考了少頃，低聲問道：“聞說照樣玉獅子此等寶馬，尋常見不到，可有這事？”
　　“那當然，否則也不足以吸引我的跟隨。”段錦住傲然道。
　　“除了汴京少數頂級權貴手裏有兩匹閹割了的照夜玉獅子外，我聽說只有遼國皇室有這種寶馬，此傳言可真？”高方平道。
　　段錦住道：“這種說法基本是真的，照夜玉獅子此等名馬，戰神趙子龍的坐騎，目下的確只有遼國皇室有，遼國民間偶爾出現，也會被皇室征用，不能自己保留。小的聽聞，宋國權貴手裏的兩匹照夜玉獅子，就是遼國閹割了之後，當做國禮送給大宋的，皇帝不愛馬，於是賞賜給了權貴。”
　　“盧俊義……照夜玉獅子……柴繼輝……”
　　高方平喃喃念叨著，把這些聯系在壹起想的時候感覺不是太好，遲疑了片刻，起身敲敲牢們道：“來人！”
　　坐在遠處的壹個牢獄差人，壹陣郁悶，這麽牛逼的“勞改犯”那真是木有見過啊，但是還得起身小跑著過來，躬身笑道：“敢問老爺有何吩咐，咱們相公說了，除了不放您出來，要滿足妳的壹切條件，酒菜若是不合口，您大可以說。”
　　“去見梁紅英，就說我說的，讓她給妳壹貫錢的小費，然後讓她進來見我。”高方平道。
　　“好勒，感謝賞賜，此番算是遇到貴人了。”獄卒笑著便跑了出去……
　　總體上高唐縣的大牢悲劇了，仿佛被梁紅英接管了壹樣。
　　整個大牢被她帶虎頭營的軍士戒嚴把守了起來，雖然沒去劫牢放人，但是高唐本地的牢頭要進出，都需要梁紅英同意，搜身檢查、看這些家夥有沒有害人用的藥啊兵器啊什麽的。如此弄得差人們怨聲載道，然而沒什麽用，梁紅英作為安全大總管就要這麽幹，介於裏面是個老爺在坐牢，也沒人能反對得了。
　　某個時候差人跑出來，不及說話就被韓世忠狗仗人勢的後腦勺壹掌，抓過來搜身壹番。
　　是的，此番小韓也被壹起帶來高唐了。
　　檢查完了之後，縣衙的差人苦著臉道：“小高相公說了，請梁紅英給小的壹貫賞錢，然後梁紅英進去見他，有話要說。”
　　梁紅英便給了他壹貫錢，急急忙忙的進去了……
　　來到牢裏，梁姐裏面看看，擺了豐盛的酒菜，但是高方平沒吃，而是段錦住幸福的大吃大喝。
　　梁紅英柔聲問道：“不和口味嗎，妳想吃什麽，我這便去給妳弄來？”
　　高方平微微搖頭道：“永樂軍令！”
　　梁紅英急忙跪地等候命令。
　　高方平道：“壹，派虎頭營四個軍士，分兩路，不同屬，不同路線，讓他們晝夜兼程趕回鄆城，傳令史文恭火速帶兵北上，過陽谷縣之後，繼續朝北方深入五十裏，於濟州和博州邊界處待命。魯達所部，林沖所部，關勝所部，隨同史文恭出兵。楊誌帶其余營，留守鄆城。二，命韓世忠帶七人，脫下軍服，裝扮難民，混入高唐城外五裏的那些逃戶聚集區，打探壹切消息，收集壹切不尋常的動向。三、命小牛臯帶三十六人，出高唐，沿夾灘、南劉、廣平、王館壹線，直至博州濟州交界處，每三十裏安排人，間隔待命，準備執行永樂軍的烽火信號。壹旦高唐出現信號，確保第壹時間，快速準確的以烽火信號傳至陽谷以北地界。四、傳令史文恭所部，壹旦確認烽火信號，則立即出境濟州，火速進兵高唐縣，不得有誤。五，立即派人前往大名府，帶本官書信面見梁中書。”
　　梁紅英壹向都很乖，很敬重他。但是此番的命令太過詭異，沒有樞密院令便離開防區，這幾乎是個雷霆事件了，於是梁紅英擔心地說道：“我不懂大道理，相公如此安排，興許真有我看不到的危機之處，但是永樂軍已經被時文彬老爺警告不許亂來的情況下，咱們越境軍事行動，會成為災難的。”
　　高方平微微搖頭道：“時文彬當時只是來敲打，在亂來就剝奪永樂軍的行軍權。有時候話要反著聽，他這麽說的時候，恰好說明了，目下我永樂軍依舊還能在濟州行軍，而他會睜只眼閉只眼。所以過陽谷五十裏後停下，不算違規，只要不進入博州，時文彬就能幫我永樂軍扛住任何壓力。”
　　頓了頓，高方平瞇起眼睛道：“濟州屬於京東西路，同時和河北東路交界、河北東路目下不設帥司，但是北京是‘都城’性質，而梁中書是北京留守。北京留守的意思是特殊時候代皇帝行軍權，便宜行事，那比河北東路經略安撫使權利更大。所以只要帶著我的書信到達大名府，取得梁中書首肯，時文彬又不反對，那麽我永樂軍就能進入高唐軍事行動，而無須其余人批準。其實我也不願意求老梁，但是大名府距離這裏很近，而要回京找張叔夜請樞密令則太遠了。就這麽辦吧。”
　　梁紅英沒有再說，點點頭滿意的離開。
　　梁紅英剛剛嘮叨那些，只是要確定他知道他在做什麽、而不是忽然壹個沖動就行了。梁姐相信，小相公只要是在理智下做出的決策，通常都是有道理的，當然他偶爾犯渾亂來，也是會讓壹群人跟著尷尬的。
　　噗——
　　段錦住半張著嘴巴，壹個雞腿掉在地上。
　　隨即老段傻傻地問道：“相公威武，您瑕疵必報的風格果然了得，您哥哥把妳關進了大牢，您也沒有必要派軍隊攻打高唐吧？難道咱們真的要扯大旗造反了啊？是的話您盡管吩咐，小的跟著您，水裏水裏去……”
　　說不完被後腦勺壹巴掌，高方平掐著他的脖子使勁搖晃：“妳懂個屁，少說話多喝酒，空閑時候多幫我偷些馬來，其余的時候妳繼續做傻子就很不錯，就能富貴到老。否則妳的腦袋遲早被我砍下來供給我老爹當球踢。”
　　段錦住毫無廉恥的撲在地上給高方平舔鞋子，嘿嘿笑道：“相公威武，我老段市井賊人出生，從未這麽風光過，此番做賊了被請來喝茶，不被殺威棒，還在這大牢之中有酒有肉，這麽風光的事，若非跟著相公根本不可能發生。老段這條命從此賣給您了，忠心耿耿的跟著您去偷竊和坑蒙拐騙，想想就威風啊。”
　　小高不理會他，悠哉悠哉的躺下睡覺。
　　這雖然是牢房，然而高方平進來之前當然是專門布置了整潔的床鋪。
　　高方平開始做夢後，段錦住過去敲敲牢門，說道：“趕緊的，八月天又濕又熱，送扇子來伺候，沒見我家相公在午睡。”
　　看守牢房的差人黑著壹張臉，卻也屁顛屁顛的去了。
　　少頃差人送來了扇子，段錦住給高方平壹邊扇著，然後指指牢房裏面桌子上的茶壺道：“把茶葉換了，送好水來伺候。”
　　差人的臉更加黑了，然而忍無可忍仍需在忍，於是又給換了茶水。
　　“日子就是這樣過的。”段錦住小人得勢的模樣喝著茶，嘿嘿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