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權力的遊戲

　　既然已經撕破臉，楊旦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燕王曾奉詔入京，而且，是太祖皇帝臨終前用兵符調來的，只可惜功虧壹簣，太祖皇帝沒有等到燕王，便駕崩了！”
　　聽到這裏，張益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楊旦所言都是真的，那麽燕王靖難起兵，真的不是造反？
　　靖難二字，難道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給造反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嗎？
　　等壹下，好像哪裏不對……
　　張益猛地反應過來，問道：“如果妳說的是真，百官都支持建文帝，為何會有靖難？”
　　楊旦說道：“這也是我要告訴妳的，想要做大事，決不能獨吞獨占，需做到雨露均沾，當初燕王靖難成功，就是因為方孝孺、黃子澄、齊泰等人做的太過分了，他們拉幫結派，打壓異己，不給別人留活路，最後遭到反噬！”
　　“這是妳的壹面之詞，沒有證據！”
　　“妳要證據？”
　　楊旦輕輕搖頭，道：“是，我沒有證據，誰會將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記錄下來？我只問妳壹句話，若是沒有朝堂上的支持，妳覺得燕王靠著八百人馬，如何能造反成功？”
　　“朝廷第壹次出征，十三萬大軍十天內煙消雲散，更離奇的是，如此大戰，竟然沒有陣亡數字，全都是失蹤，妳覺得正常嗎？”
　　張益再度沈默，額頭上全都是汗。
　　今晚的壹番對話，讓他徹底改變了三觀。
　　楊旦輕蔑地看著他，繼續說道：“所以說，誰能做皇帝，要看群臣的意思，只要我等聯合起來，換個聽話的皇帝有何難？”
　　張益眼神空洞，連連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我等為人臣者，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何為食君之祿？”
　　“俸祿，錢糧，都是哪裏來的？”
　　“說到底，還不是天下民脂民膏？”
　　“為何天底下的財物都是朱家的？”
　　“我等拼死拼活，拿了那麽壹點俸祿，就要忠君之事……簡直可笑！”
　　楊旦壹連串的發問，直接把張益問蒙了。
　　到了此時，他已經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
　　壹直以來堅持的君臣之道，聖賢之禮，在這壹刻全都轟然倒塌。
　　楊旦將裝著地契的匣子推過來，說道：“當今皇上對待我等讀書人手段極其殘忍，還要搞什麽新政，寧可把天下錢糧裝進那些泥腿子的口袋，張兄，妳家裏這十幾萬畝良田都是妳辛辛苦苦壹生的積蓄，妳願意就這麽拱手讓人？”
　　張益看著那個木頭匣子，還有裏面的地契，呆呆出神。
　　寒窗苦讀十余載，只為壹飛沖天，從此功名利祿加身，幾輩子都不用愁了。
　　十幾萬畝良田，有的是他花銀子買的，有的是當地的百姓投獻，總之，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積累的財富。
　　當初賣的時候，確實很不舍得，可是，沒辦法啊！
　　退壹步說，就算賣了地，他的收入卻沒有縮減。
　　只需將得來的銀子投入作坊、貿易等行業，利潤還是很可觀的。
　　楊旦看他沈默不言，又說道：“今晚我單獨與妳談這些，是因為妳我兄弟之情，只要能做成這件大事，以後妳來做內閣首輔，壹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了我們的支持，妳說的話，就是聖旨！”
　　張益只感覺額頭全是冷汗，緩緩問道：“妳們準備弒君？”
　　“不！”
　　楊旦擺手，說道：“皇上會死於韃靼人之手，話說回來，這也怪不得別人，身為壹國之君，動輒偷跑出去，理虧在先，死了也是活該！”
　　“然後呢？”
　　“然後便是太子登基，如今太子殿下尚且年幼，不懂朝政，國家大事自然需要交代內閣手中。”
　　“妳們害了皇上，太子長大後，會放過妳們嗎？”
　　楊旦嘆了口氣，道：“看來，張兄還是不明白啊！”
　　張益冷哼壹聲，道：“妳便說明白些！”
　　“好！”
　　楊旦突然目光變得陰狠，說道：“妳可知先帝是怎麽死的？”
　　“妳……妳說什麽？”
　　張益幾乎從椅子上跳起來，他萬萬沒想到，宣宗皇帝的死也不正常！
　　楊旦神色淡然，且冷漠，說道：“先帝欲重下西洋，與民爭利，自然是活不長的。”
　　張益神色呆滯，沒有說話。
　　宣德年間，他只是壹名翰林編修，平日裏的工作就是修史。
　　正統三年升任修撰，九年後，進侍讀學士，正統十四年入閣，參機務。
　　在整個宣德時期，他還不是高層重要人員，如果宣德皇帝的死真的另有陰謀，他不知情也很正常。
　　三楊是當時的重臣，對於三人而言，朝廷之上沒有任何秘密。
　　就算有秘密，也是他們三位搞出來，瞞著其他人的。
　　今晚楊旦能說出這番話，張益根本不懷疑。
　　楊旦似乎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過多解釋，只是說道：“宣宗皇帝駕崩之時，當今皇上只有七歲，政務全都是內閣處理，這麽多年來，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可是，皇上成年之後，壹切都變了！”
　　“如果漠北傳出消息，皇上駕崩，太子靈前繼位，朝政依然是內閣控制，我們所失去的壹切都可以拿回來！”
　　越聽下去，張益的臉色越是駭然。
　　敢說出這番話，楊旦絕不是壹時興起，他們必然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緩緩擡起頭，問道：“妳的幫手是誰？”
　　楊旦反問道：“張兄是決定加入了？”
　　“妳如實說了，我才能考慮是否加入。再者說了，我若不加入，照樣走不出這間屋子！”
　　“嗯，也對！”
　　楊旦點了點頭，說道：“告訴張兄也是無妨，參與這次大事的，主要是江南士紳，他們的財路被皇上斷了，心存不滿久矣。”
　　張益搖頭，道：“妳必須告訴我都有誰，我才能決定！”
　　楊旦沈默片刻，然後說道：“建寧衛指揮使楊泰，負責江南！”
　　“京師這邊，是兵部左侍郎楊洪，可以調集天下兵馬。”
　　張益又問道：“妳的身份呢？”
　　楊旦抱拳，道：“百官都給家父壹個面子，在下負責居中策應，還有就是……拖張兄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