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染血的慈悲

長安城大慈恩寺，乃是長安城中香火很旺的寺廟，每年都會有大量的信男信徒前去禮佛，甚至還有不少達官貴人名門貴婦都是大慈恩寺的常客，每每都留下不菲的香火錢。
除此之外，大慈恩寺的名聲也是極佳，每當有外地的落魄的文士和趕考的貧寒書生前來長安城，無處落腳的時候，大慈恩寺都是無償的提供借宿，普通百姓如果家境突生變故，前往大慈恩寺請求救濟，大慈恩寺也都會慷慨解囊。
長安城郊的趙老漢就是壹個大慈恩寺的信徒，他的妻子趙氏體弱多病，每年為了給妻子祈福，他往大慈恩寺捐獻的香火錢也不在少數。
然而過年之時，他的趙氏卻突發重病，無錢治病，最後還是向大慈恩寺借了三貫錢，花了三個月的治療，這才在墨醫院大為好轉。
胡家！
趙老漢攙扶著剛剛痊愈的趙氏歸來，為了給趙氏治病，他們之前可是花光了不少積蓄，可以說是家徒四壁，家中很是貧寒。
“好在這壹次遇到了孫神醫，才讓娘子有了康復的希望。”趙老漢慶幸道。趙氏的病情極為復雜，最後還是孫思邈親自出手才讓趙氏病情好轉。
趙氏大病初愈，身體虛弱，看到家徒四壁的胡家，不由愧聲道：“都怪妾身身體不爭氣，才讓這個家過的如此艱難。”
趙老漢搖頭道：“誰叫我們命不好，沒有生在墨家村，不過好在妳的病已經好轉，壹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今墨家村聲名鵲起，村民的福利可以說羨煞所有人，尤其是墨家村背靠墨醫院，其免費醫療可以說是所有人的夢想。
“可是妳借大慈恩寺的三貫錢又該如何來還！”趙氏擔憂道，為了給她治病，這個家早就已經家徒四壁了，三貫錢可不是壹個小數目。
趙老漢壹咬牙道：“這妳就不用擔心，我這就去求慈恩寺的恩公寬限壹些時日，如今妳的身體已經好轉，我就去墨家村打工，拼了這壹身力氣，壹年之內也能還上，妳就在家守著田地養病即可。”
墨家村的普遍月工資都在三百文左右，如果苦幹壹年，那就將近三貫六百錢，省吃儉用也能將債務還完。
趙氏這才放心，然而還沒有等到趙老漢去大慈恩寺，就看到大慈恩寺的同濟和尚在裏長的陪同下找上門來。
“原來胡施主已經好轉，真是可喜可賀。”同濟和尚雙手合十道。
趙老漢壹臉欣喜道：“還要多謝同濟大師的相助，若無同濟大師借給老漢三貫錢，又怎能治好賤內的頑疾。”
同濟和尚點頭道：“貧僧前來正是為了此事，當初大慈恩寺借給胡施主三貫錢，約定壹月歸還，如今已經三個月已過，不知胡施主何時歸還。”
趙老漢頓時臉上浮現難色道：“還請同濟大師寬限壹些時日，等到老漢前去墨家村做工之後，壹有錢壹定會在第壹時間還上。”
同濟和尚頓時面色轉冷道：“當初約好壹個月歸還，如今已經三個月了，按照當初的契約，如果壹月還不上，利息翻倍，如今已經是三個月了，連本帶息妳就已經需要還款四十貫錢！妳還要寬限時日？”
“四十貫！這怎麽可能？”趙老漢猶如晴天霹靂壹般看著同濟和尚，四十貫這個數目他想也不敢想，他壹直認為只需要還這三貫錢即可。
“怎麽不可能，此乃白紙黑字，還有妳當初的手印，妳可還認得。”同濟和尚拿出壹份契約放到趙老漢的面前。
“這……這……”趙老漢不由的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壹旁的裏長。
裏長接過契約仔細的看了看，無奈的嘆息道：“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而且利息也是市場價，並無不妥之處。”
“可是當初的時候，同濟大師並沒有有利息呀！”趙老漢漲紅著臉道，三貫錢，他苦上壹年也能還上，可是四十貫錢這可是個天價，他如何能夠換的清，更別是還有壹直瘋漲的利息。
裏長聞言，頓時吹胡子瞪眼道：“照妳這麽說，大慈恩寺就要免費借給妳錢財，妳竟然連佛祖的便宜也敢占。”
“可是這四十貫，老漢如何還的起？”趙老漢本就是大慈恩寺的信徒，聞言不由壹縮頭道。
裏長看著趙老漢家的家徒四壁，不由暗自搖頭，道：“看來指望妳還錢是不可能的了。不過妳家還有十多畝田地，雖然值不了四十貫，但是同濟大師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如就此兩清如何？”
“那我就給裏長大人壹個面子。”同濟和尚看也趙老漢也榨不出什麽油水了，點頭道。
“妳們不能拿走我們的田地，那可是我們的命根子呀！”趙氏聞訊，不顧虛弱的身體從裏屋趕來哀求道，趙家的十多畝都是上等的良田，乃是趙家最值錢的財富，又怎能輕易給人。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妳家欠錢還不上，理應用田抵債。”裏長冷酷道。
趙老漢此刻也醒悟過來，明白自己的中了裏長和同濟和尚的計，顫抖的指著二人道：“妳們喪盡天良，就不怕官府麽？”
同濟和尚冷然道：“朝中的官員有多少是寄宿在我大慈恩寺才考中的，有了這層香火之情，妳認為官府會幫誰？”
“再說，還有白紙黑字在此？鐵證如山，就是鬧到陛下那，妳也理虧。”裏長恐嚇壹番之後，才和同濟和尚揚長而去。
趙氏夫妻哪裏懂得了這些，不由呆在那裏，如同失魂落魄壹般，對於農戶來說，土地乃是他們生存的根本，失去了土地，他們將會壹無所有。
剎那間，他們病情好轉的喜悅壹掃而空，留下的只有無盡的淒涼。
第二天，天剛剛亮，趙老漢壹家柴門緊閉，日上三竿還不見人影，鄰裏推門探視，忽然尖叫壹聲。
“死人了！”
立即，平靜的趙家莊轟動起來，壹些膽大的村民進入房屋之中，這才發現趙氏夫婦已經同時自盡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