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八十九章 妳想與陛下想

　　李叱看著小張真人這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到底什麽事，堂堂壹個大男人，居然這般扭扭捏捏。”
　　李叱笑著問了壹句，誰想到這句話，就讓小張真人的心情壹下子打開了。
　　“陛下也說，臣是個大男人，可臣這個大男人，卻不知道如何討女孩子歡心。”
　　他把師父瞧不起他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壹遍，李叱聽的哈哈大笑。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小張真人已經這麽大了，居然還吃小孩子的醋，況且還是壹個尚未出生的小孩子。
　　李叱笑道：“這件事朕也幫不了妳，朕也不會掏女孩子歡心。”
　　小張真人道：“可是陛下和皇後娘娘感情那麽好，陛下又怎麽可能不會討女孩子歡心？臣見皇後娘娘每日都是笑盈盈的樣子，若非幸福滿足，怎會如此？”
　　李叱哈哈大笑起來，被這小張真人間接的壹記馬屁給拍了壹下，果然是渾身舒坦。
　　李叱道：“朕確實不擅長討女孩子歡心，朕只會討皇後壹人歡心，世上女子千千萬萬並不相同，所以朕著實幫不上妳，妳可以去找其他人問問。”
　　小張真人把余九齡給他的那張單子取出來：“他們也幫不了臣，只會給臣這個東西。”
　　李叱把單子接過來看了看，然後臉就板了起來。
　　“這種東西怎麽能給妳看，這是要看壞小孩子的，朕沒收了。”
　　李叱把那張單子關進抽屜裏，顯然是不打算再拿出來了。
　　小張真人眨了眨眼，有壹種也沒打算偷雞卻還是丟了壹把米的感覺。
　　“小張真人。”
　　沈如盞微笑著說道：“我可幫妳出個主意。”
　　小張真人臉壹紅，沈如盞說要幫他，可沈如盞也是女子啊，還是壹個那麽美的女子。
　　“世上之人，多還重男輕女。”
　　沈如盞語氣平緩地說道：“小真人在長安城有天師道觀，可對外宣稱，道觀中每隔幾日，就開學堂為女子免費講學，不管年紀大小，只要有心求學之人，皆可來道觀聽講。”
　　小張真人壹怔：“這……”
　　沈如盞道：“道長可讓世人明白，女子並不是低人壹等的道理，如此壹來，必會有不少小姑娘仰慕道長的才學和人品……”
　　李叱看著沈如盞，就好像看著壹個在騙小灰狼的大姑娘，而且還真的把小灰狼給說動心了。
　　“這樣麽……”
　　李叱在旁邊說道：“沈先生這話說的在理，道觀每隔幾日就開門講學，不收錢還可以管飯，女子也壹樣可以讀書明理，甚至將來在書院裏，也要有女子為教習，為大寧教導學生。”
　　李叱看向小張真人道：“若妳這女子學堂的辦的好了，朕還會請皇後娘娘偶爾過去給妳撐撐場面。”
　　小張真人的眼睛越來越亮。
　　“臣覺得陛下說的有理，沈先生說的有理，臣這就回去準備壹下，看看要講壹些什麽。”
　　李叱道：“這道觀辦學的事不用妳操心，朕著人安排就是了，妳盡快去給朕籌措銀子，那才是正事。”
　　小張真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太陽穴：“臣遵旨，臣回去就琢磨琢磨這事怎麽辦才好。”
　　李叱道：“不管是做什麽生意的，只要是能出資讓孩子們讀的上書，這官學可以用他的名字來取名，朕不會覺得今日出壹個張三學堂明日出壹個李四學堂會奇怪，這樣的學堂越多朕才越開心。”
　　小張真人俯身：“這個事，臣拿手。”
　　李叱道：“妳已有想法？”
　　小張真人道：“這事陛下其實也擅長啊……倒也簡單，大概只壹個說法就管用，先說那個誰誰誰啊，妳之前做生意有損陰德，後半生怕是會有坎坷，但若妳多辦壹些善事，便可將這後半生的坎坷抵消，尤其是辦學讀書這種事，辦壹所學堂就能抵消十年災禍……”
　　李叱擡起手拍了拍小張真人的肩膀：“朕覺得，妳更像是我師父的親徒弟。”
　　小張真人：“……”
　　李叱道：“當年若是再加上妳的話，咱們三個人，就能在北境搞出來個大名堂。”
　　小張真人道：“也可能會被人追殺……”
　　閑聊了壹會兒後，沈如盞和小張真人先後告辭，這書房裏就又只剩下了李叱和燕先生兩人。
　　燕先生往外看了看後，壓低聲音對李叱說道：“陛下，徐績的事，早辦比晚辦要好些，他如今已有結黨營私的舉動，大寧初立，若權臣禍亂朝綱，越晚越不好收拾。”
　　李叱搖頭：“朕倒是覺得，越晚越好收拾。”
　　燕先生怔了壹下，壹時之間沒有理解李叱的意思。
　　李叱笑道：“此事朕已經想好了怎麽辦，先不要理會就是了，徐績做事還是少有人及，朝廷大大小小的事他處理的都不錯，所以先幹著吧。”
　　燕先生本來還想再多勸幾句，可見李叱不想再說此人，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麽。
　　從未央宮告辭離開後，燕先生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高院長的住處。
　　進門之後，被下人引領著到了後院，卻見高院長和老張真人，還有長眉道人，三位老人家正在擺弄著什麽。
　　燕先生到近前看才看出來，這三位老人家是在做小孩子的玩具。
　　不得不說，這三位老人家做出來的東西，著實令人眼花繚亂。
　　壹種帶木輪的小木馬，坐在馬背上，腳踩著馬鞍似的東西往下發力，這小木馬的輪子就能轉動起來。
　　還有帶彩繪的撥浪鼓，轉壹下，非但會響，還會換彩畫。
　　此時此刻，那三位老人家，正在比著神雕的樣子在做壹輛馬車。
　　豬形木車，別說，做的倒是栩栩如生。
　　神雕趴在壹邊看著，看起來連它都知道這木車是做給誰的，也知意義重大，所以趴在那壹動不動的，做好它這模特的工作。
　　見燕先生來了，那三位老人家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做，不用客氣。
　　燕先生問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卻被那三位老人家嫌棄了壹頓。
　　說他除了會種菜之外，壹無是處。
　　燕先生的表情是對對對，妳們仨年紀大妳們仨說了算。
　　高院長側頭看了燕先生壹眼，壹邊在那木車上畫下著，壹邊問：“是有什麽事猶豫不決？”
　　燕先生搖頭，往四周看了看，也沒有外人，所以又嘆了口氣。
　　“今日我和陛下提起了徐績的事，此人已有結黨營私的苗頭，所以我便向陛下諫言，晚決斷不如早決斷，若是拖的時間久了，那徐績就可能成勢。”
　　高院長聽完後沈默了片刻，把手裏的畫筆放下。
　　他轉身面對著燕先生說道：“徐績有結黨營私之嫌的事，妳覺得，是只有妳壹個人和陛下提及了嗎？”
　　燕先生道：“當然不只是我壹人，禦史臺的大人們，似乎也和陛下提過幾次了。”
　　高院長道：“所以，這代表著什麽？”
　　燕先生壹時之間到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問題，猶豫再三，試探著回答道：“代表著徐績所作所為，已經到了幾無避諱的地步？”
　　高院長搖頭：“代表著什麽很簡單，就是妳剛才所提到的禦史臺諸位大人們也曾諫言。”
　　燕先生沒有理解。
　　高院長笑了笑說道：“禦史臺的大人們看出來了，所以向陛下參奏，妳也看出來了，所以向陛下諫言，難道別人看不出？”
　　燕先生回答：“滿朝文武，自然也都看著呢。”
　　高院長嗯了壹聲後繼續說道：“既然滿朝文武都看著呢，那妳覺得這事最終會往什麽方向發展？”
　　燕先生回答：“若陛下還是不聞不問，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向徐績那邊靠過去，到時候朝權就不是朝權，而是他徐績的私權，現在就已有不少人，因自己投入徐績門下而沾沾自喜，大吹大擂，亦有不少人，因為自己沒有拜入徐績門下而被排擠，所以心生不滿。”
　　高院長道：“再往後呢？”
　　燕先生想了想後回答道：“再往後，徐績就會權傾朝野，連個地方州府衙門的官員，也都是他的門生。”
　　高院長：“會不會，有人不為所動，不會因為徐績位高權重就去巴結，不會與那些人同流合汙？”
　　燕先生道：“自然會有，而且也不是少數，如今已有不少人在議論此事了。”
　　高院長道：“妳還不明白？”
　　燕先生又怔了壹下，心說我該明白些什麽？
　　高院長畢竟是在楚國朝廷裏做過高官之人，對於官場上的事，他的理解也要遠比燕先生深壹些。
　　他笑了笑道：“妳這憨貨，在四頁書院的時候我便說妳腦子軸，妳從不肯承認。”
　　他仔細解釋道：“真如妳說的那樣，陛下不聞不問，所以滿朝文武趨炎附勢者越來越多，這不是壞事，而那些不願與之同流合汙的人就會因此而被區分出來，這也不是壞事。”
　　高院長笑著問道：“陛下對妳說，越晚越好？”
　　燕先生點頭：“是，陛下確實是這麽對我說的，我說越早越好，陛下說越晚越好。”
　　高院長道：“就是越晚越好。”
　　燕先生還想再問，高院長已經拿起畫筆，繼續去畫那神雕模樣的木車了。
　　老張真人看向燕先生笑道：“妳恩師不願意與妳說的明白了，我這個倒是沒那麽多忌諱的老道人，倒是可以和妳說的明白些。”
　　他看向燕先生道：“妳勸陛下說越早越好，是不是覺得，這些人都該辦了，要麽驅離朝廷，要麽抓了關起來。”
　　燕先生道：“難道這樣想不對？”
　　老張真人搖頭：“妳是這樣想的，作為臣子，妳這麽想當然是對的，可陛下不是這樣想的，陛下不想把他們驅離，也不想把他們抓起來。”
　　老張真人笑了笑，也回頭繼續去畫那木車的另外壹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