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
　　第二天，我就踏上進省城的路，村裏的人都來相送，壹直到村口。村長還特意派了村裏唯壹的拖拉機，只可惜，拖拉機在半路還壞了，我只得背著行李，徒步向鎮上走。行李不沈，只有壹床背著和幾件換洗的衣服，腰間還系著壹個布袋，這個布袋是娘給我縫制的，在縫制好的時候，娘還用手使勁的拽了即拽，見拽不開了才放心。布袋裏裝的都是錢，是親戚送的，因為山裏窮，錢幾乎沒有大票，都是零錢。娘告訴我：「千萬不可丟了，也不要亂花，到了省城，娘就幫不了妳了，妳要自己照顧自己。」
　　在半路上，有些口渴，就到壹家討水喝。家裏有八十多歲老兩口子，聽我是上大學的，十分高興，留我吃了飯。但飯不是白吃的，要我稍幾件衣服給縣裏打工的兒子。於是我，又背著行李來到鎮上，鎮上有到縣裏的大客車，傍晚來到縣裏，很快的就找到了老人家的兒子，我叫他大叔。大叔在縣裏做建築，還是個小工頭，又都是山裏人，很熱情，沒叫我去旅店住，就在工地裏住下了。
　　第二天，大叔的隊裏有個打工的病了，想要我頂替。反正離上學還有壹段時間，我就在工地裏做工。就這樣，我在工地裏做了十天，等那工人病好了，我才領了十天的工錢，又繼續走路。這壹天的工錢是壹百元，十天就是壹千元，真沒想到，在這裏十天的錢，竟然比在村裏收的禮錢還多，並且全是大票。這讓我充滿了信心。在臨走的時候，大叔他們也送我老遠，說：「孩子，以後當官回來，不要忘了我們啊！」
　　來到了省城，我有些懵了，這裏好大啊，人也很多，車來車往，避過前車又來了後車，走路都顯得很忙。肚子有些餓了，看見壹家小吃，走了進去，這是我從家裏走出來花的第壹筆錢，五元錢，壹碗混沌，沒有吃飽，但覺得是吃的最好的壹頓飯了。吃完了，又喝了涼水。老板壹眼看出我是山裏的人，就和我搭訕，當知道我還找不到學校，還想打工的時候，他笑了，說這裏正好也缺個人手，不如在這裏打工，晚上就住在這裏，也好壹邊打工壹邊找學校。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於是我就在這家混沌鋪子裏住了下來。
　　我這人壹向勤勞，從不偷懶，老板自然很高興，還幫著我打聽學校地址。轉眼又是十天過去了，已經到了入學日期，老板給我算了工錢，又是五百元。老板很大方，給我叫來壹輛出租車，還說請客付了錢。就這樣，我在壹生中又第壹次坐上了車。我的心激動著，這比村裏的拖拉機好多了，坐著舒服不說，還特別的快，聲音也很小，也不那麽顛簸，只用了半個小時，就來到了學校。
　　走進學校的大門，心裏壹陣敞亮，這比我們山裏的高中好多了。可問題是，不知道到哪裏報道。還好，有學姐學哥指引，不久我就知道了我的住處。正和娘所說的壹樣，這壹路下來，鎮上的女人比我們山裏的女人漂亮，縣裏的女人比鎮裏的女人漂亮，而省城的女人就更不用說了。她們都穿著藍色褲子，把屁股兜得緊緊的，特別是那道溝，這要是在我們山裏，準會被人說是光腚。我又想起娘的屁股了，如果她要是穿上這樣的褲子，壹定也和她們壹樣。後來，我才知道，這叫牛仔褲！這裏不但學生穿，老師也這樣穿。
　　老師看出我是山裏的人，問我是否打工，我說是。於是老師問我，有兩個工作，壹個是圖書館，壹個是食堂，要我選擇。我雖然也想去圖書館，可我最關鍵的是先填飽肚子，所以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食堂。壹個寢室裏的同學都笑我，說什麽我目光短淺，書是精神食糧，比物質重要。我只是笑笑，用那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來回答他們。
　　在大學的日子裏，我壹直在食堂打工，我不但能把學費按時交上，並且還能在每個月裏，給娘寄去五十元或壹百元。這些錢在城裏的人看著不起眼，可在我們山裏，卻都是屬於大錢啊。我似乎看到娘的微笑，為了這個微笑，我也要把錢寄給娘。可是，寄給娘的錢了，而我的錢也是月頂月的花，我這才了解城裏所說的「月光族」是什麽意思了。沒有錢，我就買不起車票，也就不能回家，更不能和娘團聚，這是我最苦惱的，可又沒有辦法。我暗暗發誓，大學畢業後，壹定要找壹個好工作，把娘接來。
　　我對同學們很是羨慕，他們有筆記本電腦，他們有隨時和家人通話的手機，這些都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我暗下決心，壹定先買壹個手機，好能和娘通話，然後再買壹個電腦，也和他們壹樣遨遊在網絡裏。也許是蒼天有眼，我同寢室的大陳，家裏很富有，要換電腦和手機，就把他的電腦和手機給了我，但不是白給，要我給他洗衣服，包括內褲。不管怎麽樣，也算是勞動所得，我同意了，於是我和別的同學壹樣，也有了手機和電腦了。
　　第壹次給家裏打電話，心裏很激動。我們村裏只有壹部電話，還是座機，打過去必須是通信員去找。村長為了給我省電話費，約定好了，晚上六點讓我再掛過去。要知道，晚上六點村部裏是沒有人的，他這樣做完全是沖著我有手機，就認為我已經出息了，才給的面子。於是，我晚上準時把電話打了過去。可惜，爹也來了，和娘搶電話，我沒有機會和娘說情話。最後，他們記住我的手機號，才把電話放下了。這壹夜，我手淫了，是想這娘白白凈凈的屁股手淫的。
　　在大學裏，最流行的是處男女朋友，盡管畢業後沒有幾個成為夫妻，但朋友還是處的熱火朝天。其實，我也算處過朋友的，因為在和娘做愛的時候，娘就主張我在省城裏娶個媳婦。她是從農村來的，家也很窮，也在食堂打工，我們很說得來。於是，我們約會了，第壹次約會也是最後壹次約會，我們在飯店裏吃飯，只要了壹個土豆絲和大米飯。而旁邊的同學則在喝啤酒，菜點了四個，全是肉。
　　第二天，她開始疏遠我。過了幾天，我看到她毫不猶豫的鉆進壹輛轎車裏，裏面是壹個比她大很多的中年男子。廚師告訴我：「現在小丫頭，哪個不是為了錢啊。」
　　這讓我很傷心，又想起娘，娘絕不會為了錢而放棄我的。
　　在大學的三年裏，我壹直艱苦的學習，也壹直在食堂打工，也算是雙豐收吧。
　　老師給我提個建議，讓我畢業後不要找工作了，留在學校繼續讀研，將來好在學校裏教書，壹個月也有不菲的收入。我有些不願意，因為這又推遲我和娘見面時間。可壹想到那份不菲的收入，我還是答應了下來，繼續讀研。就這樣，我又在學校壹年。可就在要考試的前幾天，我的手機突然響了。
　　這是村長打來的，他的聲音有些急迫：「小山子，妳趕緊回家吧，妳家出了大事了。」
　　我驚呆了，問：「是我娘出了事嗎？」
　　「妳別問了，回來妳就知道了。」村長把電話放下了。
　　我很擔心娘，怕她出什麽大事，於是，誰也沒告訴，坐上當夜的火車，來到縣裏，又坐了大客來到鎮上，然後連夜往村裏走。壹路上我雖然心急火燎，但也觀看壹下風景，四年過去了，除了縣城，其他的地方還是和以前壹樣。我有些後悔，這四年裏沒回家壹次，也不知道娘怎麽樣，還能像以前那麽漂亮嗎？
　　夜已經很深了，家裏仍然亮著油燈，有很多人在那裏。家裏壹定出了什麽大事，不然不會這麽多人的。大家並沒有註意我，壹直在忙活著。我聽到娘的哭聲，心在放下，娘沒事就好。可我走進屋壹看，壹口棺材放在地中間，桌子上供著爹的排位，爹死了。而這時，有人看到了我，都喊著：「小山子回來了。」娘跪在那裏，這才擡頭看我，立刻眼淚嘩嘩落下。
　　原來，縣裏要修壹條路，從我家祖墳上過。爹想把祖墳挪走，可工地的人為了趕工期，根本不聽爹的，在壹個晚上把我家的祖墳挖了，並且鋪蓋了碎石。祖墳找不到了，爹就去說理，結果發生了爭執，爹被工地的人給打成重傷，被擡回來不久就死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見到我好像是見到了救星，要我到縣裏說理去。
　　可村長說：「上哪說理？這個工程是縣長的，打人的是縣公安局的，妳去說理，不給妳抓進去啊。不如我們要點錢，算了。」娘覺得村長的話有理，因為在前壹陣子，前面那個村子也打傷了人，去縣裏告，人被抓去了。又有人去市裏告，結果市裏把告狀的人送回縣裏，還是被拘留了。又有人去省裏，結果人在半路上就被抓回來了，還又給打了壹頓。娘還聽說了，有人去北京告狀，結果北京那邊早就有人等著了，剛下火車就給抓了，到現在人還不知道在哪裏。我不能違背娘的意願，只好看著村長。村長說：「小山子，這件事我去辦吧。」
　　過了幾天，村長拿來兩萬元，說工地那邊壹開始只給壹萬元，是他費盡了口舌，才要來兩萬元的。我和娘對村長千恩萬謝壹番。後來才知道，工地給拿了五萬元，其中三萬元被村長留下了。知道了這件事後，我發誓再也不回這個村子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不提。
　　自從回家，我就沒哭過壹聲，心裏到覺得壹絲輕松。娘畢竟和爹有感情，天天流淚。娘說：「小山子，妳要哭就哭吧，別憋在心裏。」我說：「我為什麽要哭？爹是個沒有出息的，還……」我是想說姐姐的事，但旁邊有人，就沒說下去。
　　村長說：「小山子啊，妳是大學生，關鍵的時候頭腦要清醒啊，可別做沖動的事。」他是怕我鬧下去，了解到那三萬元，「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照顧好妳娘啊！」
　　村長的話很對我心思，現在爹沒有了，我更應該照顧好娘，於是我說：「娘，我不回省城了。」
　　「兒啊，妳這是說哪裏的話？妳爹他就是這個命了，妳該回去就回去，娘還等妳享福呢。」娘說。
　　晚上，工地裏派來兩輛卡車，還有二十多人，把爹的棺材擡上車。車是拉石子的，白花花的，把本來紅色的棺材蹭了斑斑白色。村長說：「這就是白事情啊！」車向山裏駛去，路很不好走，滿車的人都跟著晃蕩著。娘壹直在哭，卻說著：
　　「這個沒出息的老鬼，我哭都不想哭了。」旁邊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勸著。
　　爹下葬了，就葬在高山上。不知道是誰選的地點，這個地方竟然在我和娘做愛的地點，相距不足壹百米。也許是神仙有靈吧，在爹死去後告訴他，妳能在女兒十五Sui的時候做愛，妳的老婆也在兒子十五Sui的時候做愛，這叫壹報還壹報。
　　但願爹不要怪我，我實在是太喜歡娘了，我已經把娘當成女朋友了，不，應該是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