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怎麽也忘不了那壹晚，媽媽滿面淚痕地送我上火車。臨行前的千叮囑、萬囑咐……弄得我也是雙眼模糊，我喉頭像是噎住了，想說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是的，我老媽很不易。自從我十歲那年，老爸去世以後，我老媽便壹人帶著我和弟弟靠她那壹點微薄的工資而苦苦支撐過來。現在好了，我已經畢業，就只有弟弟在讀高中，我分配後的工資還可以補助壹下。
可現在的國情就是，沒有關系、沒有路子的滾壹邊去。好的單位要先安排幹部子女和那些有關系、有路子的。我們家，既沒有什麽當官的親戚、也沒有什麽關系，更何況孤兒寡母的。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這時，我真恨我那去世的老爸，他幹嘛要那麽早死。要是活到現在，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許要好些。至少分配的單位要好得多。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被分到壹個“在地圖上根本無法找到的地方。”這是我弟弟說的。
當他知道我被分到那個地方的時候，他就拿出地圖來找，可無論他如何努力地去找，並且找了兩天兩夜，也沒有找到那屬於他哥要去獻身的地方。最後他說：“哥，妳要去的地方是地圖上沒有的，那就是說，妳要去的要麽是天堂，要麽是地獄！”
今晚，我就要動身去那個不知是天堂還是地獄的地方，老媽帶著弟弟來給我送行。
“小強，多寫信回家，媽……媽會想妳的！”老媽和我從來都沒分開過好遠，這壹次不知要分別多久，所以就格外的囑咐我。
“媽，我知道啦！弟弟，好好照顧媽！”我眼眶裏滿是淚水地說。
“放心啦！”弟弟倒是滿不在乎。唉，少年不知愁滋味。
……
火車開動，這個城市的燈光漸漸地離我越來越遠，我的心裏壹片惆悵。窗外的夜空好黑好黑，也許是因為這兩天天陰的緣故。我也就像壹只在黑暗中無奈的小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想著自己第壹次出遠門，心裏真是沒底……
經過壹天壹夜的火車，我終於到了永關縣。我昏昏沈沈地下了車，這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教育局早就沒人了，看來只有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跟他們聯系了。我隨便找了壹個小攤吃了點東西，又找了壹家便宜的招待所住下。
第二天壹早，我就打電話跟教育局聯系。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尖銳的男高音，“妳現在馬上就趕去坐車到吉峰鄉，車站裏有車，妳問壹下到吉峰鄉去不，就行了。”他後面又補充壹句，“需要我來帶妳去嗎？！”
任誰都能聽出他話中的虛情假意。我趕緊謝絕了，要不然說不定還會弄出點什麽事來。我就這樣糊裏糊塗地又上了公共汽車，經過了十來個小時的顛簸，來到了吉峰鄉。
我倦容滿面地下了車。剛壹下車，壹只大手就伸了過來拎我的包。我嚇得忙壹縮手，將包抱得緊緊的。仔細打量著想拎我包的人，他是壹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壹眼看去就覺得他有親近感。
“妳是小萬吧！我壹看妳就是，我是這裏教辦的，我姓李，木子李，我是專門來接妳的。”
我壹時覺得好尷尬，松了手：“李……李老師！妳好！”
李老師壹把接過我的包，“走，吃點東西，好好睡上壹覺，明天好趕路！”
這晚是由李老師代表教辦請我的客，我們在飯館裏吃了飯，他又給我安排了壹家住宿。我想著“明天還要趕路”的意思，真的有些摸不著頭腦……